只有“全人教育”才能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关于我对于培训机构的呼吁，我想大家应该都看到了，全国政协开会的时候，我就向中央领导提出了培训机构领域整顿的必要性以及整顿中不合理的地方，这些建议也受到了一定重视。

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不断强调要激发行业活力，我想我们这个行业一定要做到的是以下两点。

第一，我们要遵纪守法，国家的任何法律法规我们绝对不能违反。第二，我们要行业自律，让我们不断提高教学质量，不断提高社会美誉度，让我们自己有能力把那些不合格的进入者排除出去，而不是等着国家的法律来进行制裁。为了我们行业的健康，能够尽量做到不让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我们当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中国的每个行业都有不足，都有一个不断改进的过程，我也特别同意张熙说的话，我们总比那些做游戏的公司要好一些。因为毕竟孩子们走进我们的教室、打开我们的视频，还是能学到点东西的。

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反复强调就业是2019年最重要的问题。刚才邦鑫也说了，民办教育领域，包括培训领域，每年吸纳的就业人数大概能达到应届毕业生的5%~10%，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在座大量的培训机构也可以叫作中小企业，政府工作报告还反复强调了对于中小企业要不断进行保护和鼓励，并且在适当的时候要进行资金和政策上的支持。谁也不会把教育机构排除在中小企业之外，我们是教育机构，但同时我们也是企业，我们应该受国家保护的。

话说回来，今天我演讲的主题是“倡导‘全人教育’理念，促进人的全面发展”。那我下面讲一下全世界通用的对人的培养方向，其实都是一样的。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提出了，“要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要努力构建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形成更高水平的人才培养体系。”我觉得教育部的重点，是要真正去设计什么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教育体系，把教育体系、课程体系、考评体系全部往这个方向发展才对。光从一个培训机构说要减负，我们同意有些培训机构确实给学生增加了负担，但我觉得这个负担最终的根源是不是在培训机构，是有待科学的验证和讨论的。我坚决支持习近平总书记说的这句话。

我们再来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家就明白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人。一个国家培养的人才，就是必须符合这个国家的核心价值体系，这个核心价值体系从字面上理解没有一条是错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中国每个孩子变成这样的人多好，如果确实有着“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氛围该多好，中国要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多好啊，我们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党和国家的领导人真心希望往这个方向走。其实要做好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我们的核心价值观必须以国家的体系和制度为保障，所有的体制和制度必须沿着国家的核心价值观设计，不能说体系和制度要的是一种东西，核心价值观的口号要的是另外一种东西。

紧接着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实现，一定是要有民间和国家同时用行动和教育支持和支撑的。请问我们的培训机构中，有多少人是在教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这些东西？我们上课的时候是不是首先做到诚信了；我们要法治，那请问我们有多少是遵纪守法的。你要问一下自己，有没有昧着良心做培训。从我们自己做起，国家从上往下走，我们从下往上走，一起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做好，如果能把这个做好，“全人教育”就有了。我们国家从领导人到核心价值观，其实都在讲“全人教育”。

那我们来看看全世界的其他人，他们有没有讲过“全人教育”？很明显也是有的，而且基本上是一样的。

“全人教育就是满足社会需求的前提下，充分尊重学生的主体价值，把人的均衡发展作为教育的终极目标，充分激发学生潜能，帮助学生在德、智、体、美、情、群等方面得到提高，最终成为有独立人格的有价值的人。”

你看这句话和我前面说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习近平总书记的话有区别吗？是不是只不过用了另外一种语言说出来？隆·米勒正式提出了“全人教育”，“全人教育”的目标是全面发展，以人的和谐、整体发展为导向，培养具备整全知识、完备人格的全人。

他讲全人的六大基本素质，智能上的发展，包括了学习、创造力，批判性的思维。情感上的发展，要有关怀鼓励。身体上的发展，不仅仅包括了健康、营养、体格健壮，还包括了身体在承受过大的情感压力和创伤后，有能力对自己的生理健康进行恢复。还有社会性，还有审美，还有精神性。最重要的是最后一点，因为精神性是六大素质中最具有决定性地位的东西，它比知识和技能更加重要，教育不仅应是知识和技能的培养，更要注重对人的情感、创造力、想象力、同情心、好奇心等内在情感体验与人格的全面培养。

想一下，我们有多少机构除了教学生知识和技能以外，对待学生的情感、创造力、想象力、同情心、好奇心是怎么做的？有人说家长不认这个，他们只想让孩子的成绩提高，但是你没想到在孩子成绩提高的同时，我们能让孩子身心更加健康，创造力更加丰富，我们是能做到的，但我们常常倒过来利用了家长的焦虑心理。

罗杰斯是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他讲到了美国的现实教育，其实更有点儿像在说中国。现实教育是一种知情严重分离的教育，可以解释为知识和情感严重分离。情感和认知是不可分割的两部分，教育的目的不仅仅是教学生知识和谋生的技能，更重要的是针对学生的情感需求，使其在认知、情感、意志等方面均衡发展，培养健全人格。

大家想想古代培养人，提出的是“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这样的东西，其实就是在培养躯体、心智、情感、心力融为一体的人。现在，我们的学校教育中很多老师的心智都是不完整的，你会发现老师打骂学生，侮辱学生，甚至性侵学生，这样的禽兽老师不断出现。昨天我还看到一个消息，幼儿园的老师因为被骂了两句，就给全班的同学下毒，23个学生全部中毒，幸亏最后没有生命危险。

杜威，大家非常熟悉的人物，他把教育区分为“内在价值”和“工具价值”，“内在价值”是就某一事物自身的意义而言；“工具价值”即外在价值，是就某一事物能达到的外在的目的而言的。从这句话可以判断，从公立学校到培训机构，90%的情况下我们在做工具价值的事情，我们给了学生一种考高分的工具，让他们最后进入了大学，但是灵魂失去了，内在价值失去了，这就是为什么北大、清华的学生，包括中国顶级的大学生，现在也有很多处于不读书的空虚状态。

我曾经在北大做过调研，我们当时在北大读书时，北大学生不论文理科，平均读书是每年80本到100本，这是我们20世纪80年代的统计数据。现在北大的学生如果把教科书放掉的话，大概每年读的书是10本左右，中国顶级的学校也就是如此而已。

我曾经在无数次给中小学老师的演讲中问他们一个问题。这些演讲都是当地组织的中小学老师，一组织就是一两千人。我问，请问除了教科书以外，你作为老师一年读过5本书的请举手？举起来的手从来没超过10%，也就是说我们有90%的中小学老师一年是不读书的，或者少于5本的。那他怎么可能教好学生呢？所以他只能是工具价值，因为工具价值很狭窄，功利非常容易做，只要把教科书让学生背熟了，考试就是高分，不需要有任何外延的知识和思考，而中国的教科书都是以标准答案为主，所以也不需要引起学生的任何思考，任何在教室里的异想天开都会被老师严重打压，因为超出了老师自己的认知范围。现在的孩子们获得知识的渠道比老师多，老师知识僵化的速度比学生快，家长为了孩子的进步还能上上网看看知识，老师除了他教的课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管，很少有老师主动积极地迎接现在的知识架构和知识水平，他也没有这个水平来进行知识的重构。

所以，如果把西方教育学家对“全人教育”的理解总结一下，没有超出我们刚才所讲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日本有一个著名的教育学家叫作小原国芳，他还做过实验，自己从幼儿园办到了大学，整个学校的名称叫作玉川学园。他说了教育的十二条信条，没什么特别：“全人教育”、尊重个性的教育、自学自律、尊重自然、高效率的教育、立足于学的教育等。

“对立的合一”是什么概念？这个我特别感兴趣，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有两种品质，你可以既是一个坚毅的人，又是一个丰富的人。一个人如果一味地固执，这个人肯定是很单薄的，但是你这个人对于某些事情很坚毅，但是对于某些事情却又很温柔，那就是一个有情义的人，又是不怕失败和困苦的人，这就叫作对立的合一。我们希望一个女人身上有温柔的特征，同时也会希望这个女人能够自立自强。我一讲就会讲到女性，因为在我心中女性永远是最永恒和神圣的话题。

还是小原国芳的话，“全人教育”就是完全人格、和谐人格的教育，它的教育内容应该包括人类文化的全部，而缺乏人类文化的教育则是畸形的教育。他说的这些不都是中国现在的教育吗？他认为在现实的教育中，那种为入学考试的教育，死记硬背的教育，填鸭注入的教育，考试作弊的教育，预备学校的教育，补习学校的教育等，都是破坏真正人的教育。按照他这个观念的话，我们培训机构也是必须关掉的，没办法。他认为“全人教育”应该由六个方面组成，学问、道德、艺术、宗教、身体和生活，在中国可以先把宗教拿掉，但是可以换成信仰。学问的理想在于真，道德的理想在于善，艺术的理想在于美，宗教的理想在于圣，身体的理想在于健，生活的理想在于富。

今天早上一个同事跟我发微信说，今天听过一句话特别有启示发给你一下，他说其实我们人最好的房子不是外面买的别墅，而是你的身体，你身体好了才能有真正住在里面安心的地方，因为我们的灵魂只能住在身体里面。我也始终不相信灵魂不灭这个说法。现在，我老妈有点老年痴呆了，有点不认识我了，她的灵魂渐渐没了，但是她还活着。我相信随着身体的去世，灵魂一定是烟消云散的，但你的灵魂可以留在文字上面，可以留在录音上面，可以留在你的视频中，这些东西现在比古代的人更加牛一点，你说李白有没有灵魂，他的灵魂就在他所写的诗中间。苏格拉底有没有灵魂，他的灵魂通过他的言语一直传到了今天。我们要身体健康，更加需要灵魂健康，说到底这六个方面就是身体健康加上灵魂健康。

深圳市有个中小学生综合素养八大行动。包括品德素养提升行动、身心素养提升行动、学习素养提升行动、创新素养提升行动、国际素养提升行动、审美素养提升行动、信息素养提升行动、生活素养提升行动。

这八大行动可不止几句话，当时深圳的八大行动写了六千多字。大家想想如果一个孩子能培养成这个样子那多牛啊，全世界最伟大的作家、文化专家、雕塑家、电影导演、科学家、工程技术专家、世界级别的终身成就领导人、联合国秘书长肯定全在中国了，外国想抢都抢不到，因为我们十几亿人，中国人这么聪明，随便照这个方向培养一下，那些岗位都是我们的了。

但是我们的现状却是相反的。中国的学生，对于考试知识狭隘地被动获取，并没有完善知识结构。独立思考能力、想象力、创造力、独立精神的缺失再明显不过了。我们整个教育体系不欢迎孩子们独立思考，很奇怪，讲了这么多年的独立思考，政府领导人也在讲，国家也在讲，怎么孩子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后来我想了想到底是什么问题？当然有些原因我们也不太好直接说，有一个是可以说的，因为我们很多的老师和家长也是在没有独立思考的环境中长大成人的，他们就把不需要思考的认知一代代传递下去，在中国稍微动点脑子思考一下，就会带来某种不确定感，所以干脆就不动脑子。

以自我为中心的排他主义现象盛行，严重缺乏换位思考能力。这个跟独生子女有点关系，现在放开二胎大家又不想生了。如果一个人以自我为中心，刚才“全人教育”讲的全部是利他主义和善，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可能有利他主义和善的。现在孩子的自我中心，真的是很天生的一种能力，因为他出生以后没有兄弟姐妹跟他抢任何东西，父母、（外）祖父母的千万宠爱集一身。随之而来的是情绪失控，我从我孩子身上就能感觉出来，任何东西被挡住以后就失控了，他们认为那是他们应该有的。比如说大学毕业了找不到工作，父母就应该养我给我钱，这是中国不少大学生的想法，所以啃老族变得越来越多，而且没有任何羞愧心理，很自在。

我们当时要到了22岁大学毕业养不活自己，肯定不活了。我们毕业以后不光要养活自己，还要寄回去给父母一半，当时北大每个月给66块钱，我每个月必须寄回去一半。

情绪失控到最后一定会导致极端思维。紧接着由于对社会的内在运营逻辑缺乏理解和宽容，只要碰到任何不满意的事就会深恶痛绝。“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了社会的真相以后依然热爱这个社会。”这件事情在很多中国孩子身上我认为完全不可实现。因为，他们始终抱着这个世界就是欠他们的心态。很奇怪，他们是在溺爱中长大的一代，但是总觉得世界欠他们的。我们在“文革”时被整得半死不活，反而觉得我们欠世界太多了。所以，人有的时候被剥夺是有好处的，当你生活都陷入困境的时候，到最后这个社会突然变得更加富有，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生活越来越好的时候，你真的会特别感谢这个世界。

最后的结果就是孩子的抗打击能力差，现在跳楼事件已经蔓延到中小学生了。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因为他身上不承担任何的责任和义务。昨天我还写了一句话，人的一生有两个东西特别重要，你生而为人身上必须有责任和义务的，不可逃避，要想逃避人生一定会出问题的，你作为子女对父母的责任，作为父母对子女的责任，作为社会的公民对社会的责任，作为共和国的一员对共和国的责任；但是最重要的是，在责任之外还要让自己的生活更轻松，你要培养自己的兴趣和爱好，这些东西很重要。我们一头扎进去被责任压得半死，但是如果你背后不留下任何自己可以回旋的空间就很麻烦。

我今天发了一篇文章，28号新东方在线在香港上市，在上市之前整整一个星期在进行路演，29号坐飞机从香港回来，本来30号和31号想在家里睡两天，实在太累了。但是我的一个朋友发了一段视频过来，发在群里，大雪纷飞，说现在可以滑雪，我说北京都春暖花开了，你那怎么还能滑雪呢？他说我这儿现在今天温度是零下十度，下雪下了大概五寸厚，结果我立刻改变了我的行程，跑到滑雪场滑了一天半的雪。生命从你被压得半死的责任和义务中间，稍微逃避一下，让你的整个的灵魂新鲜一下，这样回过来再干事情就有了勇气和持续能力。

现在的孩子，由于生命有了不可承受之轻，所以他不觉得他身上需要有什么负担，以至于现在包括北大、清华的学生，拥有家国情怀、忧国忧民担当的人越来越少，反而告密的学生越来越多，把优秀教授告到离开讲台为止。现在让我到北大上课我坚决不去，我还真怕学生告状。

是什么在阻止“全人教育”的实现呢？

“全人教育”在中国还没有达到共识，一方面讲需要培养完整的人，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社会不需要这么完整的人，当然，我是充分相信，如果你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一定在这个社会上更加吃香。在遍地都是谎言的社会中间，只有说真话的才有力量。在遍地都是骗子的情况下，只有真实才有生存的空间。我们都知道中国的企业家中能做大生意的人都是比较诚信的人，至少我到今天为止没有发现柳传志他们身上有什么骗人的地方，至于他们在商业上的运作，只要符合商业规律就行，这个非常重要。一个独立思考，情感丰富，人格健全，摒弃虚伪的人，他不能沿着正道发展就很麻烦。

第二点是对于封建传统道德的抛弃。我们抛弃封建传统道德，我认为是对的。比如三从四德，夫为妻纲等的三纲五常都是陈旧的东西。但是这么多年打碎了一切旧的传统道德以后，新的道德体系没有建立起来。我们刚才说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非常好，这是新建道德的开始和基石，我是坚决支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但是，所有我们希望回归的道德，到现在还没有附着体，不知道放到什么上面去，这就出问题了。

社会结构的急速变革导致生存为先，急功近利。改革开放40年的发展，是经济一路发展，道德一路衰退，老百姓变成“乌鸡眼”的过程。现在碰瓷的，上访的（当然上访的人有很多确实是有冤的）等，各种坑蒙拐骗都是因为社会急速发展，道德和法制管理跟不上导致的。尽管经济在全球化，我们中国的经济确实融入了全球，从这次美国跟中国的反复贸易谈判就能看出来。但是文化和价值体系上还没有真正的全球化，我们文化和价值体系上还是固守着我们自己原来的那一套东西。真正地融入是思想、文化、精神、价值和经济体系的一起融入。

共识与现实之间的矛盾，我们可以看到四个问题。

第一个是高考作为大学唯一的选拔标准，使人的成长通道变窄了，学科学习占据了学生80%的时间，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曾经设想过很多种高考的体系，我自己有的时候会想，中国要怎么考才能让学生全面发展呢？后来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因为在中国你一旦用别的办法，作弊的空间就会大大扩展，因为不诚实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遍现象。而各种全人素质和综合素质的考量，缺乏可量化的公平指标。我们讲了那么多的全人素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们现在只有在智方面，智方面还只是智中间的知识点这部分是可以考核量化的，其他的都不可量化。不可量化、不可考核就没法评判，没法评判就没法作为孩子进入大学的标准，这是最大的难题。

整体老师素质和家长素质的参差不齐，也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综合发展，因为“全人教育”应该在中小学阶段完成。在国外有的孩子说要当垃圾工人，家长不会在意。他是不会在意，因为国外的家长认为工作不管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行，但是你作为人的存在必须是全人的。

我儿子小学时，在国外的一所小公立学校学习，他的班主任是哈佛大学经济系毕业的。我问他你为什么哈佛毕业要来当小学老师，他说我喜欢，我喜欢跟孩子在一起，我喜欢探讨孩子们的发展路径，我喜欢把我自己认为孩子成长过程中重要的想法跟孩子一起交流，中国的小学老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中国现在有多少个小学老师是北大毕业的？应该几乎一个都没有吧？不要忘了，在民国的时候很多中小学老师是著名的学者，朱自清、鲁迅、陶行知、晏阳初全是知名学者在中小学当老师。我经常想为什么“文革”之后我们农村的孩子能上好大学，是因为“文革”反右把好的教授反到农村去的，我的语文老师是“右派”，我的英语老师也是“右派”，“右派”当时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代名词。

现在中国的老师也很艰难，尽管现在工资升了一点，但是培训体系没有，大家对老师这个职业有点心有余悸，本来中国两个最好的职业，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老师，现在大家都有点不太愿意去做，因为动不动被家长打一顿，动不动被家长围攻，这个事情很麻烦。新东方也有中小学，孩子稍微出点事，胳膊摔伤了家长围着老师一个星期，孩子在课间打闹总有摔倒的时候，那种不依不饶的家长实在不地道，我只是说个别的家长。

这种状况出现以后导致老师心有余悸。孩子出事以后，校长直接放了命令，以后孩子课间休息不许跑，他不许跑还是孩子吗，跑了摔伤了还是会被围攻的，摔伤是另外一回事。孩子就得跑，不跑怎么能行，他学习成绩不好，至少课间跑一跑可以快乐起来。整体老师和家长的素质等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所以教育的改革绝对不是一纸文件和政策的问题，不是国家出一个综合素养大纲就能解决的问题，它需要通过几代人，而且是在方向正确的情况下不断地努力。当有一天，中国一百位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中，很多愿意去当中小学老师的时候，尤其是愿意到农村去当中小学老师的时候，我相信中国的教育才会有真正的发展。

今年开始，我会找一个农村中学自己当校长，当然我不是当全职校长，我去当名誉校长，但是我会每年去这个农村中学8~10趟，去跟老师进行教研和座谈，跟学生进行演讲，给学生上课，希望通过我的努力，看能不能把这个学校教师的素质水平往“全人教育”方向上提一提。我想到农村中学去，农村中学的孩子某种程度上说是被放弃希望的孩子，我想看看通过我三年的努力，这些孩子有没有能考上中国前10位大学的人。

新东方帮助学生同步辅导，在某些高考、国外考试和研究生考试需要推一步的时候，努力推一步，同时学生如果跟不上的时候以补差为主。我有一点还是比较骄傲的，我们从来没有跟公立学校一起通过某种考试，帮助公立学校选拔所谓在某个城市的优秀学生。这个不要做，你一做就意味着你在排除绝大多数老百姓的孩子进入学校的机会，不要在学科学习难度上推波助澜。我是提倡特长教育的，一个城市总有几十个学生对数学感兴趣的，而且就是数学特牛的，那你就可以培养这几十个学生，但是不要把这几十个学生跟公立学校的招生去连接起来，总有几十个学生对物理感兴趣的，或者对英语感兴趣的，但你把奥数普及到全体学生，不上奥数就上不了最好的小学，这就是推波助澜。

不要造成家长的焦虑和恐慌，我们很多时候在利用家长的焦虑和恐慌，有的培训机构故意渲染，这个就不太好。心平气和地把正常的教学质量做好，把老师培养好，让学生喜欢我们的教学内容，让学生喜欢我们的老师，提高了学生的学习兴趣，提升了他们对于知识的内在热情。生意可以慢慢做，那么着急干什么呢，说到底并不是每个机构都能上市的，当然有人会骂我说你说漂亮话，你两个公司上市了你还让我不上市，但是我做了30年了，整整30年。

不要和公立学校联合，这是我最想强调的，公立学校就是公立学校，跟我们“水火不相容”，但又是互补关系，我们的补充不是跟他们联合的补充，而是实实在在把公立学校不能个性化关注的学生，把学生中间自卑的同学，让他们通过我们再次自信和光彩起来，再次有勇气面对未来的学习，这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不要说我们做不了“全人教育”，要认真努力研发“全人教育”的学习系统，新东方正在努力研发，我不做单独的“全人教育”体系，因为做不起来，家长不认，把孩子送过来两个星期，学习成绩不上升就说你的培训机构不好，我们还是要满足家长的现实需求，但是，更加重要的是我们老师上课的过程中，能不能把健全的价值观以及健全人格，一个优秀的学习态势融入进去，这是我们要对老师的培养。

为什么我从北大出来干新东方？那么多人喜欢新东方，不是因为我英语教得好。但是，为什么依然有成千上万的学生来到新东方的课堂，因为他们发现除了在我们的课堂上使他们的考试成绩提高，更重要的是获得了生活的自信和坚强，获得了更光明的前途看法，这是我在课堂中一以贯之的态度。我是一个对生活从来没有失望的人，尽管我经历过更多的苦难。“全人教育”就是遇到困难的时候乐呵呵的不死，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一定要有一个“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勇气，认为“全人教育”必须要国家做，个人就做不了，这种想法是不对的。要“不以善小而不为”，改变一个学生是一个学生，改变一个家庭是一个家庭。对于培养身心健康、人格健全的下一代，要有宗教般的热情和坚持，绝大部分的孩子是有灵性的，我们作为培训机构是不是可以做一点开发的事呢？我们在座的老总是不是可以把自身的素质也提高一点点呢？这是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的要求，你千万不要说我们是教育家，你成不了家，但是我们是教育工作者。

如果我们的目标和境界是一致的，我们就一定能让世界改变一点，让中国改变一点，向好的方向改变，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小，但也可以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