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城围身,己围心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想必这是大家最熟悉不过的钱钟书的名句了。可谁想,这句名句并不仅仅是出自西方的两个典故,更是出自他的“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杨绛先生之手。二人的性灵相通可见一斑。
他和她,总是如此心心相印,惺惺相惜。多少艰难困苦的岁月,多少流言与中伤,弹指灰飞烟灭在二人的相视一笑间。
在念到英国作家的一段话时──我见到她前,从未想过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钱钟书说,我与他一样;杨绛亦言,我也一样。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只可惜斯人已逝,此情可待。当年如此幸福的“我们仨”,后来只剩了她一人。然而他的达观亦是她的达观,流年往事,没有哀伤,亦不怀念。曾经那样温软的旧时光,随着流年轮转,缱绻成生命中的粲然。
他是达观的。虽写作《围城》,却并未被城包围。他既不是城外的那个人,一心想要冲进不明所以的城里去;他亦不是城里的那个人,一心想要挣脱城里的生活,逃到外面的世界去。
因为他是个知天命亦乐天命之人,他以冷眼看世俗红尘,通透饮食男女,却不令自己身陷囹圄;他以嬉笑怒骂铸成文章,折服城里城外之人,却独自全身而退。
因为他深知围城者,乃只是城而已,斯人何惧?被城围者,乃亦只是一介肉身,斯性灵可通透天地,乘万物以遨游,又何惧焉?
真正害怕的,是世人的困顿。城围住的是我们的身,围住我们心的,却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