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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歌扇风情

归来,最美的宋词 作者:李颜垒 著


追忆歌扇风情

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帏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娇多爱把齐纨扇,和笑掩朱唇。心性温柔,品流闲雅,不称在风尘。

柳永的意中人是啥样?这首《少年游》明白如画地告诉了我们,你看柳永在词中直呼“意中人”,那应该就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子形象了吧。

她是世间美人,更是我心中所属意的人。她有着轻柔纤细的好腰身,从芳香艳丽的帷帐中睡醒起床,粉红色的脸颊犹如春天盛开的杏花。撒娇时最爱把弄那洁白的齐纨团扇,喜笑时团扇掩朱唇。这词中的女子性情温柔,属于安闲文雅一类,恐怕和柳永周边风月场的伎女们身份不相称。

不知道柳永一生是否寻觅到这样的女子,倒是词中女子把玩团扇的形象深入人心,一时掀起舞扇的风潮。

也的确,借助扇子,才能够塑造出更多更美的生活意境。词人陈允平也写一首《少年游》:“翠罗裙解缕金丝。罗扇掩芳姿。柳色凝寒,花情殢雨,生怕踏青迟。”仕女们素手执扇子,微露粉脸,半藏笑靥,眉目间也竟因之而暗藏了一分秋波。那扇子上再点两笔朱砂,染一团胭脂,或是富贵牡丹,或是出水芙蓉,整个儿一个花好月圆,红颜相衬。谁知那纤巧的纨扇轻轻一挥,英雄们倒下了多少。

女子们所执拿的都是宋朝流行的团扇,也就是在古代仕女图中常看到的满月形或者椭圆形的扇子,扇上有柄,扇面一般都是用丝绢制成,几许轻盈,恐怕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装饰品,它还总是与舞衣同时出现。

诗人徐陵在《杂曲》“舞衫回袖胜春风,歌扇当窗似秋月”中赞美六朝陈后主与张贵妃游宴时歌姬歌舞的美妙情景,说歌姬舞衫的长袖回旋如春风一般,白色的歌扇对着窗户好像秋天圆圆的月亮,扇子的比喻如此形象,那歌舞的场面也就宛若眼前。

“舞衫歌扇,何人轻怜细阅?”大音乐家周邦彦从脂粉堆中抬起头来,沉迷于舞衫歌扇之中,伴红牙拍板曼声低唱,这情景就留在他的词《华胥引》中:“点检从前恩爱,但凤笺盈箧,愁剪灯花,夜来和泪双叠。”酒会欢乐场所,看着舞蹈,灵动轻盈歌扇飘过眼帘,往事也不由自主呼啸而出。

轻盈的团扇用绢制的一个好处在于可以在上面刺绣,夏日里在扇上刺上精美图案,刺花刺小动物刺自己的心事,“玲珑绣扇花藏语,宛转香茵云衫步”,柳永在《花木兰》中写道,自己的心情与话语仿佛就藏在绣扇如花的图案中,婉转的舞步犹如云彩衬于香茵之上,女子们相互嗔笑,相互攀比,这是女子闺中乐趣,在夏日的灿阳下,几多风情。

然而扇子并非佳人所专用,文人士大夫也是手持扇子,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中那句“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给出了古代男人最佳的形象标准。文人用扇多不是为了什么凉快,更多地是把它当一种把玩的用具。自魏晋时期开始,名士清客们已经开始手持饰物以求风度了。言语间,手挥指拂,俨然一副“羽扇纶巾”的风神雅致。周邦彦则很会用扇子展示生活的细节与情趣。

薄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男人拿着的扇子上当然图案不多,那画什么呢?文人雅士们的题字居多,而富贵之人则倾向于奢华的装潢,苏轼弟子王安中有《安阳好》一词:“红袖小,歌扇画泥金。鸭绿波随双叶转,鹅黄酒到十分斟。重听绕梁音。”

弥尔遐禄

泥金装潢扇子,就是将金粉和胶泥制成装饰品,装饰扇纸,阳光之下,金光闪闪,怎么说这扇子的价值也在千金之上了,这些都与扇子的实用功能离得很远。

不过宋朝南迁之后扇子的实用功能得以重新发扬光大。当时苏杭城中虽然有无数美景,然而一到三伏天,那里的酷暑炎日是非常让人难以消受的。那批从北方随朝廷南渡偏安的皇宋达官贵人,在内殿朝参之时,虽有翰林司供给冰雪以解暑气,然而被朝服官袍裹着真是热得受不住;即便在深宅豪门里,富室人家的子弟、妇人也只得终日手里摇着扇子解暑。

由于各色人等对各式扇子的需求量大大增加,扇子的门类品种多得数都数不清,所用的材料更是五花八门。翡翠、象牙、红木、青檀、黄金、白银,等等,应有尽有。

我们今天所使用的折扇其实在宋朝几经出现,但并未流行起来,对于宋人来说最好用的还是团扇,尤其是宋词中的主角——女子,扇子是她们风情的一部分,试想,她们要是拿着折扇,那该折了多少风情,手执团扇轻轻扇动,也许还会去扑打飞过的萤火虫,这情景由周邦彦《过秦楼》中朗诵而出,那该有十足的文艺味道:

水浴清蟾,叶喧凉吹,巷陌马声初断。

闲依露井,笑扑流萤,惹破画罗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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