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走出国门与国家软实力建设

刘锡津

2008年，中央歌剧院携原创歌剧《霸王别姬》和经典歌剧《图兰朵》，分别于1月和10月赴美国和埃及巡回演出，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实现了中央歌剧院“走出国门”。

2008年10月，《图兰朵》剧组应邀访问埃及。从2008年10月26到29号连续演出了四场，吸引了为数众多的埃及歌剧迷，上座率是一路攀升，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一对在埃及定居十年的法国夫妇，专程从另外一个城市赶到开罗来看歌剧，他们赞叹说：“舞台布景非常有中国特色，我们很喜欢，尤其是《图兰朵》柳儿的扮演者，演唱棒极了，而且表演生动，我们是不虚此行。”一位定居开罗的俄国人说：“这是我在开罗歌剧院看到的最好的歌剧。”一家日本驻开罗旅行社的老板带着夫人，一连看了四场演出，他把日本大使夫妇也请来了，他们一再对剧院的领导表示：“演出真是太棒了，希望在日本也能看到这样的演出。”

埃及媒体对演出作了大量的报道，10月28日埃及国家电视台录播了实况演出。11月3日，埃及发行量最大的日报《金字塔报》发表了署名文章，盛赞《图兰朵》的演出，称“这是在埃及歌剧院最完美的视觉与听觉的艺术展现，是精彩的演出。在中国成功举办了奥运会后，已不再让人感到意外”。演出结束后，开罗歌剧院院长梅内姆对演出非常满意，他对记者说：“一年前我们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挑选合作伙伴，以参与庆祝开罗歌剧院建成二十周年的活动，现在看，我们选对了人，值得庆幸。我为《图兰朵》的演出喝彩！”埃及著名的歌剧演员伊曼慕斯塔卡（曾在赴华演出的《阿依达》中担任主角）说：“我很高兴能欣赏到中国艺术家世界级水平的表演。非常美，无论男高音还是女高音都是如此，我认为中国歌剧已进入了世界舞台。”

《图兰朵》在埃及的大获成功，也让文化部外联局的一些官员得到了启发。他们说：“多年来，我们一直大力关注中国的京剧、民乐、杂技等传统艺术走向世界，但对于歌剧这个西洋艺术，却很少听到其唱响国外的消息。而事实上，歌剧在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市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世界艺术。在埃及的演出，尽管演出单位没有做更多的宣传，也没有组织观众，却只靠卖票就保持了相当高的上座率。这说明歌剧在埃及也有着广泛的共鸣。也说明了由中国歌唱家演绎的歌剧《图兰朵》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这也给国家带来巨大的荣誉。”

我们是趁着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春风，带着对充满活力、日渐富裕的祖国的自豪感到达埃及的。可以说，全体艺术家都受到一次深刻的爱国主义教育。在埃及住了十几天，全院是“集体想家”。虽然都是文明古国，但是亲历一个几十年来发展不大的国家，和中国的蓬勃发展相比，让我们的艺术家深刻地感到中国太好、北京太好。

接下来我主要就中央歌剧院赴美国演出的情况和遇到的问题，讲一点感受和体会。

2008年2月6日，美国当地时间的中国除夕夜，中央歌剧院在达拉斯顺利地完成了在美国的最后一场演出。演出结束后，赴美演出的主办方、中美文化交流基金会的主席郭立明女士，为中央歌剧院举行了盛大的招待会。主办方和院方都对这次中国歌剧巡演美国的破冰之旅兴奋不已。

从2008年1月9日至2月7日，歌剧《霸王别姬》在美国旧金山、洛杉矶、华盛顿、纽约、休斯敦、达拉斯六地巡演十场，是一次横贯美国东西的全境演出。这次美国之行是一次地地道道的“中国制造”。中央歌剧院此次赴美演出，创造了多个第一：第一次以中国完整的歌剧剧院建制赴美；第一次全部由中国艺术家用中文在美演唱完整版的中国原创歌剧；第一次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走遍了美国中、西、东全境。中央歌剧院以一个剧院的完整建制，用欧美观众熟悉的歌剧形式，讲述了“霸王别姬”这个中国古老的故事，让美国观众领略了中国文化的独特魅力和中国歌剧艺术家非凡的艺术才能，让他们非常激动、赞赏和惊讶。

中央歌剧院此行在旧金山、洛杉矶、华盛顿、休斯敦四地，还受到了我国使领馆的热情接待，周文重大使、张云大使、高占生、乔红总领事为我们举行了招待会，还观看了演出。在华盛顿，驻美大使周文在有美国助理国务卿希尔，美国国家图书馆、博物馆协会主席拉迪斯女士等贵宾参加的中央歌剧院招待会上，重点介绍各位艺术家，并邀请美国各界名流观看演出。这次中央歌剧院艺术家直接面对华盛顿主流社会的聚会，是出访艺术团极为难得的礼遇。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高占生先生生动地描述说，旧金山这几天刮起了一阵清新的风，这就是“霸王别姬风”，中国歌剧《霸王别姬》的演出，成为朋友之间热议的话题。他说：“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不会有歌剧，更不会有自编、自导、有鲜明民族特色的歌剧。歌剧在某种意义上，被视为衡量一个国家表演艺术综合水平，乃至国家综合实力的尺度。因此，《霸王别姬》此次成功地走出国门，不仅让不知道中国也有歌剧的旧金山，乃至全美国的民众领略到中国五千年的灿烂文化，也让人们感受到中国的全面发展和进步。可以说，你们一场演出的效果，胜过我十场次讲演报告。我为你们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向世界展示当今中国风采所做的努力和贡献，表示由衷的敬意。”

歌剧在美国是顶级的主流艺术，中央歌剧院此次赴美演出中国原创歌剧《霸王别姬》，是一次在海外宣传中国文化、展示中国主流艺术水平的极好机会。用歌剧这一西洋艺术形式，表现中国的历史题材，是一种非常好的嫁接与融合。中央歌剧院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使美国观众对中国的历史文化、中国的音乐创作、演出水准，特别是歌剧艺术水准，有了一个直接、客观、而又真实的了解。歌剧《霸王别姬》用中文演唱，通过英文字幕让美国观众听得懂、能入戏，他们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其艺术水准，并完全可以接受和喜爱。

演出中，有不少人被音乐和演员的表演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在旧金山，两位看了《霸王别姬》首场演出的美国人对我们的演员说：“你们的演出让我们终身难忘。”在洛杉矶，一位美国观众因为在旧金山没有看到演出，开车数小时赶到洛杉矶，看完演出激动得连连跟我们说“很值得远路赶来”。在达拉斯，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女士中场休息时找到我们剧院院长问：“你们的演员唱得太好了，他们是在哪里学习歌唱的？”当得知大多艺术家是毕业于中国自己的音乐学院时，她连说不可思议。许多从中央歌剧院和国内其他院团移居美国的同行们，看了演出之后激动万分，深感祖国艺术事业发展之快。签约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中国男低音歌唱家田浩江，看过演出之后，对我们说“非常棒、非常棒”。

美国的很多歌剧同行也观看了中央歌剧院的演出。在纽约林肯中心演出时，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纽约市立歌剧院、朱莉亚音乐学院、曼哈顿音乐学院、哥伦比亚大学艺术系等艺术机构，数百人成为中国歌剧作品的观众，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由衷的赞赏。演出结束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18分钟，由衷地祝贺中国艺术家演出成功，场面极为热烈真诚。旧金山歌剧院艺术总监看过演出后，立即找到了我们剧院的艺术总监俞峰，希望讨论合作事宜。华盛顿歌剧院发展部总监和剧院许多同仁也饶有兴趣地观看了演出。

旧金山、洛杉矶、华盛顿、纽约、休斯敦、达拉斯六地的媒体，特别是英文报纸，都有大量的报道和评论，高度赞扬歌剧《霸王别姬》的演出。旧金山、休斯敦、达拉斯三地的市长，还将我们演出的日子分别定为该市的“《霸王别姬》日”。这说明，我们在美国的演出得到了美国主流社会的关注。这些第一手的报道与评论既是对中国歌剧艺术家的肯定，更是对代表中国软实力发展的标志性主流艺术——歌剧的肯定，也使我们极大地增强了中国歌剧走向世界、赢得尊严的信心。

《华盛顿邮报》的文章说：“歌剧《霸王别姬》的演出，是中国越来越自信，要在文化节目上与西方竞争的最先例子。”《纽约时报》题为《用中国的镜头折射意大利》的文章写道：“拾起一种文化，移动到另外的一个地方是危险的。什么使《霸王别姬》有趣？是它幸存的和被保留下来的意大利的歌剧风格。其中，歌唱方式转换得很好。星期日的四位主要歌手，拥有威尔第式的洪亮歌喉、乐团和合唱团的神情和质量、无可辨别的西方模式。他们穿着晚会服装，男士无尾礼服和白色领结，女士闪亮长裙，在指挥俞峰的完全控制下，交响乐团演奏优美，合唱团歌唱富有热情和自信。《霸王别姬》是响亮的，音乐的语言分享了所有欧洲传统的轮廓和变形，西方旋律与和弦的观念得到了尊重，悦耳的旋律缠绵着、萦绕着被限制在中国音乐的刻度中。”

我在全国政协会议、文化部局级干部会上都讲过，歌剧走出国门才刚刚起步。我们非常希望从国家整体发展战略出发，整合高层文化力量，以世界一流的艺术队伍，主动地有计划、有部署地打出去。希望国家能够加大对歌剧、芭蕾舞、交响乐等在西方视为“主流艺术”的艺术品种的投入，确保艺术可持续发展；通过提高艺术家生活待遇，留住顶尖人才；改革运营机制，创建知名品牌；建立专项基金，有计划地派出更多的西方主流社会熟悉的、具有世界水准的、代表国家顶尖艺术的剧院到发达国家演出。通过中国艺术家高水平的艺术展示，提高西方人对中国国家形象和现代中国人的认知，建立成熟自信的现代中国国民形象，体现国家软实力的进步和发展。

（刘锡津 中央歌剧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