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编 关怀与沉吟

下山的艰难

人生之旅大抵可以分成两个阶段：一是“成长”的阶段，二是“死亡”的阶段。它们大抵指人的由小长大和从成熟走向衰老。人还在成长的时候，通常不会受到衰老与死亡必将来临的袭击，这种感受类似一种“永生”的幻觉。在这种幻觉之下，人只能“知道”衰老和死亡这件事“作为事实”的存在，却不可能真正从机体层面感受到这一点，原因是他无法产生与衰老和死亡相关的情绪体验。上山的人在上山的途中往往就会考虑到下山的艰难，这通常是因为他要从原路返回。人生不能从原路返回，而只能翻到山的另一面，而山的背面在上山的时候是看不到的。如此看来，对事物的真正感知，不可能来自知识，只能来自体验。孩子缺的就是这一点，此如同他们在十五六岁时，和你谈及所谓“人生的意义”。孩子十五六岁和你谈到的人生意义和成人谈到的生命意义两者差别何在呢？在我看来，前者关诸“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和于此的迷惑。后者关诸成为了我想成为的人，又会怎样。换言之，孩子觉得我“成为我要成为的人”是终极目的；后者却在此后，发现了人生全新的旅程。在这种意义上，踏上人生全新旅程的人，同样是新生儿，并注定没有父母将我们带大。它是人生的另一番责任。本书讲的是一些与此有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