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农民负担重在哪儿

三年前，我到西北某县采访过一起加重农民负担的事件。事件的起因很简单：县里搞小康村达标时，向农民征收的费用超过了“三提五统”规定的5％。由此，造成群众集体上访……

记得和县里的领导交换意见时，县委书记满脸的委屈：“一提加重农民负担，似乎都是我们基层干部搞的。其实，我也是农民的儿孙，加重负担，我也不愿意……”

起初，认为这不过是县里的托词，可当县委书记拿出省里颁布的小康村达标文件时，我愣住了！文件规定：凡达标村，主干道不能窄于15米，必须水泥硬化；村里至少要有一个现代化的多功能文化活动中心；超过1000人的行政村，厕所不能少于50个，必须是水冲式的，墙壁必须贴瓷砖；村里的建筑必须是砖石结构……

这个县的经济条件很一般，一年前才刚刚摘了贫困县的帽子。我很同情这个书记。

在上级督促下努力使工作达到某一标准，本是件好事。但如果超出了群众的承受能力，这种“达标”恐怕就得另说了。

在这个县我了解到，县里一年中要面对的达标活动有“普九”达标，“党建”达标，“计生”达标，“小康村”达标……林林总总十几项。一个乡要完成达标活动，“计划生育”专用办公室不能少于3间，党建专用办公室不能少于4间，扫盲专用办公室不能少于2间……各种房舍加起来共需18间。少一间，就不能达标。

除了一些形式主义的达标活动，让基层干部穷于应付的还有：机构庞大，人员众多，财力难以负荷。我在这个县曾作过一项调查，这个农业大县，不包括乡镇，仅县直就有101个局委（科级单位），全县正副科级干部1860多人，吃“皇粮”的26700多人。各个单位都严重超编，县公安局的正式编制45人，实有人数超过600人；工商局正式编制54人，实有人数达760多人。仅县直单位发工资，每个月就得700多万元。县里曾发生过一起公安局乱罚款事件，有关部门在处理时，公安局长振振有词：“各级领导都往公安局塞人，财政拨款又不到位，总不能卖警服吧？”

现在，大部分地方的经济实力还很有限，要完成形形色色的达标活动，要养活这么多人，怎么办？到头来，一切又全转嫁到了农民头上。

一位乡党委书记对我说：“现在的基层干部真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完不成上级的达标任务，领导要刮鼻子；加重负担，群众又不答应。”

农民负担在一些地方屡屡反弹，可能有干部方面的原因——有的人为了个人政绩，不体恤民情，乱征乱收。但这些只是个别现象。真正造成农民负担居高不下的原因，还在于机构庞大和形式主义的达标活动。

所以，要减轻农民负担，有两件事需要抓紧做：一、给机构消肿；二、废止形式主义的达标活动。

（1999.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