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从没想过,我的记者生涯竟是从非洲开始的。从初中起,做记者的梦想就在我心中悄然生长。为此,我每次买两份《南方周末》,读一份,做一份剪报;我把新闻学泰斗喻国明对新闻人境界的要求压在书桌上的玻璃下,每日激励自己。从四川大学新闻学硕士毕业之后,我将所有的简历都投向了媒体。幸运的是,我被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国广(原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录取,离梦想仿佛只有一步之遥。但没想到,我一入台就成为一名国际新闻的编辑,虽然也在做新闻,但毕竟不是奋斗在一线。每日看着采访部的同事们紧张而忙碌地活跃在新闻现场,我却只有羡慕的份。
终于,在入台六年后的一天,领导问我:要不要去非洲驻站?那时,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而且是一名两岁孩子的母亲,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怕错失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非洲,虽然那么遥远,那么陌生,但毕竟,我可以圆记者梦了。
于是,2013年年底,我带着梦想成真的兴奋和对未知世界的忐忑,一头闯进非洲那片神秘莫测的大陆。三年半的时间,我常驻津巴布韦,足迹到过南非、赞比亚、坦桑尼亚、肯尼亚、马拉维、纳米比亚、博茨瓦纳、莫桑比克、毛里求斯、马达加斯加等十几个非洲国家。对这片土地,我从陌生到熟悉,从惊喜到深爱,走的地方越多,待得越久,我就越明白传说中“少不入非”的含义——一旦进入非洲,你的心就再也走不出非洲了!
在非洲驻站的日子里,我见过哈拉雷一年四季遮天蔽日的花树,那五彩斑斓的颜色构筑了一个童话世界;我见过西方殖民者在非洲留下的颇具人文气息的城市,维多利亚女王时期的建筑和非洲当代建筑相得益彰;我见过非洲学生穿的美丽典雅的校服,即使在乡村小学校服依然大方得体;我见过无数彬彬有礼、热情温和的非洲普通民众,他们永远是我心头的一抹亮色。
我见过南非各种族人民载歌载舞为国父曼德拉送行的盛况,他们的歌声与泪水是那么真诚;我也见过津巴布韦民众在现金危机下生活的艰辛,但无论多难他们依然保持乐观与耐心;我见过为国家发展心急如焚的政治家,也见过为敲诈一笔罚款而处处找茬的警察;我见过用硬纸壳做的投票桌、塑料盒做的投票箱,背着小孩的妇女在选票上虔诚地印上自己的手印,也见过大选之前暴徒们打砸抢烧留下一片狼藉。政治的美与丑总是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我见过常年站在马路中间、冒着生命危险叫卖的非洲小贩,见过被从沙漠深处的家园驱逐出去、被迫在垃圾箱里寻找食物的博茨瓦纳桑人,见过在深夜划着独木舟打鱼的马拉维渔民,还有在津巴布韦平衡石上搭建违章建筑的城市蚁族。他们为生存付出的努力令人动容。
我见过可以与石头对话的绍纳石雕家,见过在马路上兜售画作的艺术家,见过研究和保护原始部落文化的人文学者,见过为保护野生动物上下奔走的动物学家,见过出身草根却心怀梦想的年轻人,窃以为他们才是非洲文化的灵魂。
我重走了坦赞铁路,理解了中国最大援外工程留下的丰厚政治遗产和它面临的困境;我加入了公益组织“爱心妈妈”,感动于华人在这片土地上倾洒的热血与爱心。我还结识了哈拉雷坚强又善良的女工,勤奋又精明的出租车司机,热情豪爽又怀揣理想的英语教师等非洲朋友,他们带给我的温暖让远在异乡的我无比安心。
可是,当我卸任回国后,发现大多数朋友依然会问我:非洲是不是很热?非洲是不是很穷?非洲是不是遍地野生动物?非洲是不是处处战争和疾病?我发现,大部分国人对非洲的认识还停留在新闻报道和《动物世界》构建起的片面印象当中。当然,这不能怪他们,因为与研究西方世界的书相比,介绍非洲的书实在是凤毛麟角。
尽管大部分中国人对非洲知之甚少,但不能忽视的是,中国与非洲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密切,两者早已不仅是援助与被援助的关系,而更像是追求双赢的合作伙伴。从2009年开始,中国已经超越美国,连续9年成为非洲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国,非洲也成为中国第三大海外投资市场和第二大海外工程承包市场。不止一位中国官员十分中肯地告诉过我:未来是中国有求于非洲,甚于非洲有求于中国。也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跃跃欲试地想进入非洲这片土地,大干一场。
要走入非洲,就要先了解非洲。虽然我自知才疏学浅,难当重任,但皆因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还是不自量力地愿意充当中国人了解非洲的一名使者,为介绍非洲尽绵薄之力。
本书记载了一个个真实生动的非洲故事:一些是我在重大事件采访中的所见所感,一些是对非洲人文与自然的探索,一些是我与非洲人和生活在非洲的华人交往的故事,还有一些是我在非洲的生活经历,充满异域风情和趣味,亦不乏新奇和历险。如果您想走近非洲,了解非洲,甚至走入非洲,那么,就请听我讲述那些鲜为人知的非洲故事……
刘畅
2018年6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