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读后感,是自白
建筑学院
赵晨
在我眼中,最好的书给读者的感受,莫过于读它就好像是读自己。自己朦胧而不知如何表达的想法,被铅字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清晰地表达了,于是一句话足以让你记住一本书,一个作者。这是我们,我与这么一本书的缘分,与“名著”或“网络小说”的头衔无关。不同的读者对同一本书有不同的感受,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或林黛玉。这只与读者是谁有关。
《瓦尔登湖》对我,并不总是这样的书。我不喜欢长篇幅而没有情节的单纯景物描写,尤其不喜欢一个无法用简洁明快的语言来清晰表达自己想法还自命清高略带“中二”总喜欢评判别人的外国人的自说自话。
“不总是”的意思是“有时候是”,比如《寂寞》与《访客》两篇。
我原本觉得两篇有矛盾之处,前者还在鞭挞无意义的社交,后者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宣告“我喜爱交际”。然而仔细一想,不仅不矛盾,还很正常,这也是我们生活中的常态。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我们想要的、追求的东西是什么,我想答案很简单也必然得到认同—那就是我们现在没有得到的东西。溺水者才知道空气的宝贵,而当他平安地生活在陆地上时,他又何曾注意到这支撑他生命一刻也不能离开的空气呢?一个处在人声鼎沸中的人渴望寂寞,一个长期与世隔绝的人盼望交际如久旱之望云翳,这不是同样自然的事吗?
曾有过这样一个实验,科学家将志愿者独自锁在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房间内,这个房间被称为“世界上最安静的地方”。即便最坚强的实验者在其中也只能坚持不到二十分钟,否则便觉得要发疯。真正的寂静,是一片可怕的真空,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可以吞噬一切。与世隔绝、离群索居的生活不论在物质上(当今社会趋势)还是在精神上(无法忍受孤寂)都是不现实的。
所幸,梭罗选择的寂寞不是如此极端。他既未与人群隔绝,更有自然的陪伴。当喧嚣的人声淡去,伴随他入眠的是林中风吹树叶的交响;当沉重的火车远离,唤醒他黎明的是云雀的啼鸣。总有陌生人因迷路或好奇而来访,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在湖畔小屋中第一次也许是唯一一次有了交集。每天接触不同的人无疑是向他背后的城市文明生活留下一扇窗,管中窥豹亦可见一斑;而被他抛在身后的世界和世界中的人,又何尝不也是在窗后好奇窥探他的生活,各得其乐?对耽于谋生的所谓“世俗中人”的口诛笔伐,实在大可不必。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有各人的选择,不分轩轾。各人的主见当然会“自以为是”了,难不成“自以为非”却拘泥不变么?
社交,即便是“来不及使彼此获得任何新的有价值的东西”的社交,也未必没有价值。“人是社会的动物”,在度过偏执的青春期后,我以这句话为至理名言。
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曰:“然。”“许子必织布然后衣乎?”曰:“否。许子衣褐。”“许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曰:“害于耕。”曰:“许子以釜甑爨,以铁耕乎?”曰:“然。”“自力之与?”曰:“否,以粟易之。”
“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
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
即使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年代,衣食住行全靠自己解决也是不现实的,何况当下?人既然要聚群而活,又怎能鸡犬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在社交中多结识一个人,认识一种生活方式,增加一点经验,扩大一分眼界,这些“价值”未必低于一番纯精神层面的交谈(我不是在贬低后者)。并不是只有以彼此充实精神世界为目的的交际才能达到这个目的,正如并不是只有坐在书桌前面对纸笔才叫学习一样,我们耳闻目睹的亲身体验的一切都是精神生活的一部分。社交是存在的,那么存在即合理。以精神交流为重的交往是存在的,它也同样有益。
文章最后,梭罗离开了湖畔,去寻找和体验另外的生活。他不是放弃,只是换一种方式坚守,“要生活而不仅仅是活着”诸如此类的信条。
作者简介:
赵晨,女,来自山西省大同市,毕业于山西省大同市第一中学,2016年考入清华大学建筑学院。
母校寄语:
梭罗在瓦尔登湖畔诗意栖居,诸葛亮说宁静致远,先贤的思想总是穿越时空奇妙地融合。做好此时此刻的事情,我相信一切结果都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