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躲避追杀 大毒枭初试锋芒
在泰国、缅甸、老挝三国交界处,“金三角”神秘莫测。这里贫瘠落后,却滋生出坤沙家族这样世界一流的贩毒集团。
坤沙自幼好武,因家族争斗被逼远走他乡。仰光街头拾破烂,拜武林高手为师。出于无奈,杀师兄初显身手。
澜沧江发源于中国青藏高原,穿过横断山脉奔腾而下,经云南西双版纳出国后改称湄公河,奔腾在南亚大陆的崇山峻岭之间,流经2888公里注入印度洋,形成东南亚第一大河。
在泰国、老挝、缅甸三国交界处,喧嚣汹涌的湄公河夹带着大量泥沙,与蜿蜒曲折的掖赛河交汇。泥沙倒灌流入掖赛河,便在两河交汇处沉积。数亿年的地理运动,在两河之间形成了一块小小的三角洲。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土壤肥沃,物产丰富,每年三四月份,庄稼一片金黄。
今天人们所指的金三角范围要大得多,它包括缅甸东部萨尔温江西岸、掸邦高原、泰国西北部清莱府、丰颂府和清迈府一带,老挝西北部琅南塔省、丰沙里省、琅勃拉邦省和南塔河沿岸也都包括在内。金三角总面积在15万至20万平方公里之间,相当于我国台湾岛总面积的四至五倍。但实际面积有多大,恐怕谁也无法弄清楚。
金三角大部分地区海拔在3000米以上,大多是崇山峻岭,森林茂盛,气候炎热,这里虽说土壤肥沃,但一年中漫长的旱季不利于东南亚主要农作物的生长。加之交通极为闭塞,除了一条简易公路从泰国清莱府的首府清莱通往金三角腹地泰国的万欣镇外,各村寨之间主要靠羊肠小道联结。山民除种稻谷做口粮外,其他经济作物如咖啡、茶叶,收获后必须肩挑背扛,长途跋涉十几天,在平原地区才能找到买主。交易这般艰难使山民们觉得得不偿失。
1825年,英国占领缅甸不久,英国一家公司把大量罂粟种运到掸邦;1886年,英国占领整个缅甸后,强迫掸邦人民大规模种植罂粟。因为掸邦高原森林遍布,山民们放火烧荒露出大片土地,仅靠肥沃的腐殖层就可以连续几年使鸦片丰收。那里有漫无边际的山林荒地供山民们轮环耕作。加之种植罂粟无须复杂的技术,适宜的气候使罂粟生长三个月就可收获,一年可种三季,此后,罂粟花迅速在掸邦高原遍地盛开,并蔓延到缅甸的克钦、曼德勒等邦省。
从此,罂粟种子在金三角落地生根。山民们种植罂粟无须翻山越岭去出售,自有买主上门收购,甚至买主就常年住在村寨里,而且鸦片能卖出的价钱,高出其他作物十几倍。有了鸦片就能有现金,就能买自己想买的货物,就能有病求医生看病开药。鸦片甚至本身就可替代金银在市场流通。然而,山民并没有因鸦片而富裕起来,对他们来说,罂粟如同稻米茶叶,只不过是为了维持生计而种植的普通作物,暴富的是那些烟贩毒枭。
金三角是个多民族地区,除掸族,还有瑶、苗、布依、拉祜、傈僳、佤、哈尼、克耶等族,各族山民们居住在上千个村寨里,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国籍,也不知何为国界。直至今日,不少村寨依旧是刀耕火种,村寨随着新开辟的耕地不时迁移。金三角地处缅甸、泰国、老挝三国的接合部,三国边境地区“山高皇帝远”,政府对他们的管治往往徒有其表,鞭长莫及,实际上谁也不愿去认真地管,当地的实权大都掌握在寨主或土司手里。
海洛因由鸦片加工提炼而成,5亩罂粟能收割5公斤鸦片,经过几道工序,鸦片被加工成吗啡,然后再提炼成海洛因,通常5公斤鸦片就能提炼1公斤海洛因。在金三角,鸦片收购价不过每公斤70至90美元;制成海洛因后每公斤售价2000至4000美元;在曼谷黑市每公斤售价为1.5万至2万美元;到了荷兰阿姆斯特丹,其黑市批发价达12万美元;当运至美国纽约时,黑市批发可售20万至22万美元;由纽约分散到各州城市,海洛因上涨到每公斤200万美元以上。
巨额的利润促使毒贩玩命般冒险,不知有多少不法之徒,利欲熏心,铤而走险。尽管各国对毒贩惩治严厉,他们仍然拿生命做赌注,去贪图那惊人的利润。
在金三角地区,鸦片交易是一桩公开的买卖,谁都可以在集市像买日用品一样买到鸦片。一般专家认为,金三角的罂粟种植面积达6.7万公顷,其中缅甸达6万公顷,鸦片年产量1000吨左右。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世界上有1.8亿人吸食鸦片、海洛因等毒品,其中80%以上来自金三角地区。尤其在1960年以后,金三角鸦片贸易进入“黄金时代”。该地区生产的各种毒品悄然无声地大量涌向西方各国和世界其他地方,震惊了整个世界。“金三角”成了令人谈虎色变的地方,也是世界上每一个瘾君子都向往的享乐天堂。每一个政府都想控制这块土地,而那些烟贩毒枭则把这里当作不断牟取暴利的金库,他们建立起庞大的私家武装,垄断着毒品买卖,在深山老林的隐秘之处建起大大小小的毒品加工厂。
为了保护毒品生产基地,毒枭们组成拥兵数千的武装集团。这块经济落后、生活贫困、几乎无文化教育可言的地方,杀机四伏,神秘莫测,长期活动着多股反政府和其他毒品武装。而在众多的大小贩毒集团中,起主要作用的有三股力量。
第一股力量是中国国民党残军。20世纪50代初,中国大陆国民党军队土崩瓦解,国民党第8军237师709团,逃出人民解放军的追剿,在团长李国辉的带领下,从中国西南边境窜入缅甸,在缅甸重镇大其力一个不知名的山寨,与另一支国民党残军26军93师278团会合。两支残军加起来一千五百余人。随后他们宣布成立“复兴部队”,李国辉任“复兴部队”总指挥兼709团团长,278团团长谭忠任副总指挥。
不久,已逃到台湾的国民党第8军军长李弥奉蒋介石之命来到金三角,接管并改编了这支军队,撤销原“复兴部队”番号,成立“云南反共救国军”,他宣布将709团改编为193师,李国辉任师长,将谭忠的278团改编成93师,彭程为师长,两师合成26军。这支残军曾一度发展到一万八千人。
当时残军为了生存,把部队一分为四:一部分约五百人,负责操练,主要是技术兵,如战斗骨干、电台联络员、炮手、机枪手等;第二部分约六百人,搞经营,项目有贩鸦片、贩木材、贩山货,筹集资金,然后把山外的食盐、粮食、药品、布匹、枪弹等物资运回大本营;第三部分垦荒种地;第四部分负责与外界联络并招兵买马扩大队伍。
他们凭数十年职业军人的经验,与金三角一带数百万华裔融合起来,逐渐在金三角地区崛起为最具实力的武装集团。他们投入马帮运输业,向泰、老边境贩运鸦片,换取金钱,后来蒋介石派人来收编,把他们撤回台湾,其中很多人拒绝去台,留在金三角继续武装贩运鸦片。在其中最著名的要算国民党残军军官张苏泉,这位国民党黄埔军校后期毕业生,在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斗中并未显示出什么军事天才,可以说是败军之将,但在金三角投靠当地毒枭坤沙后,却成为金三角的风云人物,被称为“雄才大略”,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能”,他的中国传统的谋略文化在金三角得到淋漓尽致的运用。他帮助坤沙阻击了缅军数次围剿,又设计利用舆论宣传,救出了狱中的坤沙,最后又帮助坤沙建立了所谓“掸国”,同时为“掸国”训练出一支颇能打仗的掸军。
正是在这帮残军的扶植和带动下,在华裔后代中生长出金三角最负盛名的“鸦片军阀”。在各方势力的冲突组合中,在与缅、泰、老三国政府军的围剿战斗中,为争夺势力范围,使贩卖鸦片获得更大利润,他们与其他贩毒武装展开了一场长达数十年之久的争霸战。
金三角第二股力量是缅甸的掸邦土司后代坤沙的武装贩毒集团。缅甸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历史上缅甸王朝的行政机构是松散的,并没有全国统一的行政机构。掸族是缅甸的第二大民族,占全国人口的20%,约600万人,主要居住在掸邦高原。在历史上,缅族人曾三次建立统一王朝,并对掸族等少数民族邦国征战,因此,在历史上留下了积怨和隔阂。掸邦居住的山寨,由世袭的头人,也即土司掌握着实权,保持着对中央主权的独立性,中央对这些地区的统治,往往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土司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世袭地位,一方面支持建立一个强大统一的国家,另一方面又不断地发展自己的私人势力,建立起自己的护家看门的武装力量。
坤沙在金三角建立起自己的毒品王国,不仅拥有庞大的私人武装,配备着先进的武器装备,他还总结了金三角第一代大毒枭罗星汉的经验教训:早期的马帮贩运鸦片,长途跋涉,数百条牲口最多驮运几十吨鸦片,路远目标大,又需要大量武装人员押运,极不安全。于是,他紧紧抓住最能赚钱的两个环节——加工与运输,并进口了一批加工提炼海洛因所需的化学药品和仪器设备,在其大本营满星叠附近的高山密林中建立了十几个海洛因加工厂。他的高纯度海洛因满足了西方瘾君子的口味,使他们过足了瘾,于是金三角名声大振,海洛因源源不断生产出来,达到每月向外界提供50吨的规模,同时,浓缩的海洛因重量轻、体积小、运输方便,省去了繁杂的运输之苦,此举为坤沙挣足了钱财。
坤沙利用这些钱财大力发展武装力量,曾拥有一支两万余人的部队,除配备了常规的美制M16突击步枪外,还通过黑道购置了苏制萨姆地对空导弹、直升机等,尤其是他用重金收买了国民党残军团长张苏泉,委任其为“军师”,从此如虎添翼。在张苏泉的密谋策划下,蛊惑人心,掩人耳目,混淆视听,把罪恶的贩毒勾当说成是争取掸邦的民族独立,把自己的私人贩毒武装改称为“掸邦革命军”,直到1993年成立所谓的“掸国”,坤沙自任为掸国“总统”。
金三角的第三股毒枭力量是“鸦片将军”罗星汉。
罗星汉是金三角第一个大毒枭,其贩毒集团在金三角建立了第一代毒品王朝,使金三角成为举世闻名的毒窟,并孕育了下一个更大的坤沙贩毒集团。
罗星汉家族从曾祖父起,就一直生活在缅甸掸邦的果敢县。他本人却是地道的华人后裔。罗家在当地是大户人家,是村中首富,其父人称罗四老板,有四个儿子。此人善于经商敛财,在罗氏家族中属于“朝”字辈,在同辈人中出了不少地方上的显赫人物,如:罗朝中,国民党时期云南“干修团”毕业生;罗朝相,果敢县教育局长;罗朝栋,抗日战争时期的国民党军团长。罗星汉属“星”字辈,他的堂兄妹大多在台湾求学,后多数留居于台湾。罗星汉的小妹罗星菊1981年从缅甸辗转去台湾,一直定居在当地。
罗家几代男儿都喜欢到中国读书做官,他们非常认同中国文化。
20世纪40年代末,国民党残部从中国大陆溃退于缅甸少数民族集聚的地方,以保镖的身份帮助当地鸦片种植者把毒品运到泰国等国家换取黄金,从而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来维持军队开支。当年罗星汉投靠残军做了一个班长,在贩运鸦片的活动中为自己积聚一大笔钱财,同时也丰富了日后成为一个毒枭的经验。
罗星汉贩毒颇有心机。他极善交际,泰、缅、老的政府要员,军队、海关、邮政、法院等部门官员,他大都以金钱贿赂,建立了庞大的关系网,政府军稍有风吹草动,便有人送情报,或帮助解救被政府逮捕的贩毒分子。他的鸦片生意不仅在金三角,在曼谷、仰光、新加坡、马来西亚到处都有他的毒品窝点。他建立的罗家军虽然成分复杂,但武器精良,战斗力很强,连缅甸政府正规军也不敢轻视。
罗星汉就这样慢慢发达起来,成了其他毒品军阀学习的“榜样”,20世纪60年代,人们称罗星汉为“鸦片贸易大王”。
金三角满山遍野盛开着美丽而邪恶的罂粟花,像一群群浓艳、丰硕、充满诱惑的妓女,疯狂地向世界四处蔓延。毒品侵蚀多少本是健康人的身心,多少人为此倾家荡产,丧失人格,堕落犯罪。吸毒、贩毒已成为当今世界的一大公害,搅得整个世界都不得安宁。金三角被人们称为当今世界三大毒品产地之一。
也就是在这块充满神秘的蛮荒土地上,以上三股武装贩毒集团,为获取暴利,相互利用,相互残杀。
本书讲述的就是发生在这块神秘土地上的掸邦毒枭的故事。
1933年4月13日,缅甸东部掸邦高原已是酷暑季节,莱莫山弄亮大寨笼罩在一片炎热的阳光中。午后,寨中一幢木楼上传出阵阵婴儿的啼哭声,莱莫土司的女儿生了个小土司。
这个小土司出生后大哭不止,寨子里所有做过母亲的女人都赶来帮忙照料,还是无能为力。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哭到第三天晚上,一个仆人在屋里抽了一杆鸦片,烟雾在屋里缭绕,香气四溢,婴儿闻后突然停止哭闹,睁着亮亮的小眼睛四处张望,不一会儿便安然入睡了,使莱莫寨人大为惊叹。
小家伙聪明灵巧,深得全家人喜爱。外祖父给他取名坤沙。坤,是泰语“先生”的意思;沙,弄亮大寨后改称“沙村”。“坤沙”组合意为沙先生或沙土司。他的中国父亲为儿子取名张奇夫,这个中国人的名字意在成为一个不寻常的大丈夫。坤沙这个名字数十年后成了金三角一代毒枭的代名词,他的本名张奇夫却鲜为人知。
坤沙的父亲张振宇,据说是中国山东临淄人。有一年,他随一队云南商人来到莱莫山,在金三角各地足足待了大半年。掸邦的土司很乐意与中国商人打交道,他们把高原山区的土特产、木材、药材、皮货、鸦片等贩卖给外来商人,又从商人手里换进小工业产品、珠宝、布料等到山里出售,往往获取丰厚的利润。这个做珠宝生意的年轻人,不仅做生意讲信用,出手大方,且相貌英俊,举止文雅,文武双全,他朴实谦和的性格使他与莱莫山周围村寨的人打得火热。
金三角腹地的掸邦人,由于交通闭塞,地处偏僻,与外界接触极为有限,统治权实际都掌握在几十个当地土司手中。每个土司都有自己的地盘、军队和寨民。莱莫土司家大业大,生意上挣了大钱,又在自己的地盘上设卡征税,向过往商人收取银两。加之鸦片年年丰收,质量上乘,莱莫土司家在当地富得流油。寨子也富足强大起来,土司本人成了莱莫山一带最具实力的人物。
莱莫土司尽管百事顺心,但一直膝下无子,直到中年才得一女。现在,莱莫土司担心土司之位无法传承下去。
莱莫土司的女儿此时19岁,出落得丰满诱人,美丽大方。莱莫土司一直盼望女儿招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业,延续香火。无奈这个从小被土司百依百顺惯了的小姐,心性高傲,百般挑剔,数次相亲没有一个让她春心摇曳的意中人,土司心里十分着急。
中国商人张振宇的出现,使目光高远的土司女儿眼神明亮起来,按捺不住心中的爱慕之情,频频暗送秋波,经常找借口与小伙子接触,送去万般柔情。几经接触,小伙子也喜欢上了美丽泼辣的土司女儿,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
在一个美丽的黄昏,小伙子如约来到一个棘草丛生的山岗。远远望去,土司的女儿沐浴在一片橘红色的晚霞之中,美丽无比。阵阵的山风吹来,撩起她迷人的秀发,掀动她单薄的衣衫,土司女儿丰满的胸部紧张而有节奏地起伏着。
小伙子顿时春心激荡,抱起姑娘,走进一片灿烂盛开的罂粟地。月亮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姑娘美丽的躯体上,望着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那古老而神秘的诱惑无法抗拒,小伙子一阵狂喜,紧紧搂着姑娘狂吻起来……
从此,这个从中国来的年轻商人留了下来,做了莱莫土司的上门女婿。
坤沙所属的掸族,在中国称为傣族,在越南、老挝称为泰族,泰国称为滁人。在缅甸国境内有掸族近800万人,掸族人60%住在掸邦,那里面积约12.5万平方公里,占缅甸国总面积的25%,人口占全国的20%。
据英国学者古伯里考证,掸族发源于中国的阿尔泰山。坤沙的外祖父家原是云南大理国人的后裔,其远祖迁移缅甸,居住在掸邦莱莫山一带,与掸族子女通婚繁衍,据说至今已有八代二百余年的历史。
这些远祖来自中华大地的农耕民族,似乎对中华文化认同很深,坤沙自己和他的外祖父都取有中国名字。坤沙4岁的时候,老莱莫土司特地从山外请来私塾先生,在先生的严厉管教下,坤沙识字作文,舞枪弄棍,还算勤奋。
坤沙有个二叔叫张秉舜,性格豪爽,颇有韬略。他进出都挎着当时流行的20响盒子炮,枪法很准。他抬头随手一枪,天空飞过的鸟雀便应声落地。坤沙很小就跟着他遍山漫野里寻鸟雀练枪法,落下的鸟雀掉进灌木丛,二叔挥着盒子炮大声呼喊,坤沙便钻进林木中寻找猎物。傍晚回来,坤沙背着一串串沾着血渍的鸟雀,乐颠颠地走在山寨的泥泞小路上。
有一次,坤沙跟着二叔进山游荡,来到一个泉水积成的小河边。此处林密叶茂,绿草如茵,四周万籁俱寂,只听见山泉叮咚和鸟雀啁啾。二叔解下盒子炮扔在地上,敞胸露怀躺在草地呼呼大睡起来。坤沙盯着地上的盒子炮精神一振,托在手上玩弄起来,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坤沙猛地跳起来,摔进身后的小河里。他二叔惊醒后,望着河中扑腾挣扎的坤沙,张开嘴哈哈大笑。
就是在那一天下午,坤沙开始向二叔学枪法。在二叔的指教下,他双手紧握盒子炮朝天放了第一枪,只是身子和双手抖了一下,自己依然稳稳地站立着。他兴奋地喊叫起来,从此弄枪玩刀乐此不疲。
坤沙一天天地长大。莱莫土司把振兴山寨的希望寄托在心爱的外孙身上,常给他讲述些远古掸族的历史故事。那时邻近的剥蒙土司山寨正虎视眈眈,暗里准备侵吞莱莫土司的山寨。这两个老土司几十年来一直不和,可以说是多年的仇人。近几年,剥蒙土司靠寨民种植罂粟,贩卖鸦片发了财,购买了大量枪支,武装了一支二百人的队伍。而莱莫土司年老体衰,也想依靠鸦片让寨民们富裕起来,但总觉得力不从心。尤其剥蒙土司有意为难作对,在山路上设卡收税,盘剥欺负莱莫寨人,甚至半路拦劫莱莫山寨贩卖鸦片的马帮,强行收购,只象征性随便给几个钱。寨民尽管十分气愤,告知莱莫土司,但老土司势单力薄,靠几十支老枪土炮斗不过剥蒙土司,往往只有忍气吞声。
每天傍晚,莱莫土司总是领着小坤沙出寨散步。中间坡地罂粟盛开,红色的白色的罂粟花迎着夕阳,灿烂艳丽。站在山顶上,望着山下万顷罂粟,老土司黯然神伤。他用浑厚的声音对外孙说道:“孩子,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莱莫山将来要靠你来支撑。”
坤沙那时还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记恨着莱莫山的仇敌剥蒙土司。
从此,老土司的话深深刻在坤沙幼小的心灵,使他从小就意识到自己是这里的主人,甚至在他以后数十年的传奇生涯中从未忘记过。
在这一年里,莱莫土司曾有过一次振兴山寨的机会。
1942年,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最紧张、双方鏖战最激烈的时期。这场席卷整个世界的风云涌进了古老的掸邦山区。这年2月,泰国军队在日军的支持下,侵占吞并了掸邦,赶走了英国人。日本人把太阳旗插遍了缅甸各城镇。
仰光总督府前“米”字旗凄凉落下后,站在旗杆下鼓掌欢呼、望着太阳旗傲慢上升的,竟然是几年来领导全国人民反英抗暴的领袖人物德钦昂山、奈温等人。他们寄希望于借助日本人赶走英国人,赢得民族独立。
民族政府形式上成立了,昂山出任国防部长兼国民军司令。但随着日本人对缅甸人民的血腥杀戮、野蛮掠夺和残酷的法西斯统治,缅甸人认识到几年来的努力,仅仅是换了面旗子,新来的主人更为残暴。
于是,不满和反抗的情绪渐渐地产生。缅甸国内抗日武装涌起,曼德勒、阿拉干、土瓦等地拉起了抗日的武装,展开了游击战,并建立了根据地。
掸邦各村寨对泰军联合日军在掸邦的胡作非为甚为愤怒。土司们拒绝与泰国人合作,拉起大大小小的队伍,抗击日泰联军的侵扰,保卫着自己的山寨。
坤沙的二叔张秉舜在家待不住了。他身上的掸族民族主义情感颇为强烈。后来,他探到消息,中国远征军一余部93师撤到距莱莫400里外的中缅边境。于是,他暗自一阵兴奋,把驱逐日本鬼子的希望寄托在来自“祖国”的人身上。他带着两个亲信随从,翻山越岭,奔走于密林峡谷中寻找中国抗日远征军部队,在93师宿营地见到了师情报处长汪直年。听完他们的陈述,汪直年对其仰慕“祖国”的思想行为大为赞赏,请示师长后,送给他三十支美制卡宾枪,并任命他为 中国远征军26军93师莱莫游击司令。
张秉舜捧着盖着朱红大印的委任状,神情兴奋,在莱莫山区招兵买马,拉起一支有三百人的抗日队伍。莱莫土司的对头剥蒙土司慑于这张黑字白纸的文书也变得老实乖顺,再也不敢侵扰莱莫山寨。
1944年,中国国民党再度组建远征军,几十万抗日队伍和从印度出发的十万中国驻印军以及英美联军兵分两路攻入缅甸。中缅边境日军据点一个个被飞机大炮攻克,日军节节败退。张秉舜率领几百人的游击队为中国军队93师引路,包抄追击日本溃军。战斗中,他击毙日军几十人,抓获了几名俘虏。到昂山将军发动总起义,盟军光复仰光时,他已拥有四十多支枪和上千人的武装。
但正当张秉舜的队伍日益壮大,剥蒙土司慑于莱莫土司强大的武装俯首称臣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一天深夜,仆人们服侍张秉舜入睡后离去了。那一夜如往日一样,山寨一片宁静,在屋外就能听到张秉舜酒后很响的呼噜声。到第二天上午,却不见张秉舜起床出门,手下人不敢惊动他,直到中午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进屋喊,这时才发现他已直挺挺地死在床上。
张秉舜之死成了一个谜,不知是内奸所害,还是他们的老对头剥蒙土司派人暗杀,无人能说清楚。但事过不久,剥蒙土司宣布莱莫山区众山民只受他一人节制。此时,张秉舜的死使张家军人心涣散,不到一个月跑掉了将近一半,剩下的大部人投靠了剥蒙土司。
剥蒙土司突然变得张狂起来,据说他获得英国人的支持,怀里揣着英国人的委任状。
而莱莫山寨经过这次动荡,只剩下四百五十人的松散人马,且三五一群逃散的现象经常发生。
有一天,莱莫老土司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天清晨,一位走出寨子的山民惊叫着跑了回来。莱莫山寨被剥蒙土司数百人的武装团团围着,他们大声吆喝着要莱莫土司交出山寨,举白旗到剥蒙土司面前投降。
年迈的莱莫土司来到寨子中间的场地上,身边聚拢着一群带着武装的人马。有人大声嚷叫,要与剥蒙的人马决一死战,老土司望着大家苦笑着摇了摇头。莱莫土司家族已今非昔比,队伍逃的逃,散的散,剩下不足百余人,留下的都是土司家族的亲信卫队,或山寨家兵。剥蒙土司有英国人做靠山,又靠贩运鸦片赚了大钱,如今兵强马壮,若去死拼必吃大亏。
于是,老土司劝大伙散开,想办法逃出山寨,留下的山民以后就听从剥蒙土司的调遣,俯首称臣。
卫队中,有几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在叫不服,操着枪朝寨外冲去,迎面立即射来一排密集的枪弹,几条汉子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这时,剥蒙土司手下的数百人一片喊杀,朝寨中冲过来。卫队两个头领立即扶着老土司,沿着寨后的深水沟向山上撤退。
眼前发生的一切,坤沙站在自家的楼上,看得一清二楚。当剥蒙的人马朝寨子发动进攻时,他双手握着一杆20响的盒子炮,连续朝人群射击,立即招来一阵猛烈的枪弹。这时几个卫兵冲上了楼,他们抱起坤沙也朝山后跑去,后面的人穷追不放,他们其中两人中弹倒下。正在这时,老土司挣扎着回来救坤沙,两个卫队头领挥枪击倒了几个追兵,才压住了对方的气势,他们乘机跑进了密林之中,摆脱了追兵。
他们在一片老林里搭了几顶茅棚住了下来。几位卫兵对莱莫土司还算忠诚,不忍心抛弃土司一家老小而去,他们常在夜里潜伏下山弄点吃的回来,采些林中的野果,打些山上的猎物勉强度日。
现在的坤沙已长成十二三岁的少年,下巴已生出绒毛,喉结已突出,声音也变得粗哑,叔父突然被人暗算,母亲年纪轻轻的就早逝,整个家族又遭剥蒙土司的追杀围剿,弄得有家不能归,他满腔怒气,常紧握双拳朝着群山大声吼叫。
外祖父因又累又气病倒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坤沙正守护在病重的外祖父身边,窗外突然飞进一道白色的闪光,击落了挂在木柱上的马灯,屋内顿时一片漆黑。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破门蹿进来,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对着老土司的心窝猛刺过来。
坤沙“啊”一声,同时抽出屁股下的木凳朝黑汉膝上砸去,黑汉痛叫一声双膝跪下,又扭身扑向坤沙,此时坤沙已拔出手枪击落黑汉的匕首。
那人疼得惨叫着逃出门外,坤沙追出门又朝黑汉连放数枪。这时几位护卫队员闻枪声提着马灯赶来,灯光下那刺客已死在坤沙的枪弹下。
外祖父把坤沙唤到床前,说这刺客必定是剥蒙派遣来的。老外祖父悲怆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抚摸着坤沙的头,凄凉地说:“孩子,树大招风,这是我们家族命中注定的劫难,我将入土了,你还小,人家正在势头上,枪多人众咱斗不过他们。剥蒙做事有缠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有今天第一次也就有明天第二次,万一你有一个闪失,莱莫山寨和我们全家都完了。”
老土司让人扶着站了起来,对两位贴身卫士说:“就劳驾你们把他送下山去,隐姓埋名到外地避几年风头。”
坤沙心似刀绞,双手死死握着外祖父一双苍老的手,他没有哭,眼睛睁得滚圆。外祖父流着泪,说:“人一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他喘着粗气,口吻却异常坚定地说,“莱莫家的希望在你身上,这里的山山水水是属于你的。”
就这样,第二天清晨,坤沙草草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在两位卫士的护送下,与病卧在床的外祖父洒泪相别,开始过着逃亡和流浪的生涯。
背着包袱的坤沙越过金三角无数崇山峻岭,跨进缅泰边界,经过十几天的跋山涉水,来到泰国清莱府的一个山寨,寄居在外祖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
亲戚家两口子已过中年,一直未能生养子嗣,坤沙的到来使两口子开始欢喜了一阵,对待坤沙十分客气。寄人篱下的坤沙也很勤快,挖地种菜,砍柴割草抢着去做。吃惯了土司家伙食,坤沙也不计较农家的清淡饭菜,总是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
只是坤沙极少言语,围着小油灯,全家三口人往往大半夜不说一句话。平日在家他对待两口子也如同陌生人,除了有事点头打个招呼,其他时间像个哑巴。有时,他在寨子前的树林里独自转悠,亲戚担心他是想家,百般开导,对他照料更加周到,但他依然是老样子不改。
亲戚开始失去耐心,脸上常露出愠怒的神色。
有一次,坤沙砍完柴回家。亲戚两口子正在吃饭,菜碗里赫然堆着几块肥肉。自农历春节以后好几个月,这是坤沙第一次看见肉。他转身盛饭,回眼菜碗里的肉全不见了。当时,他没有作声,默默地吃完饭,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睡。
莱莫山寨如今怎么样,老外祖父是死是活,自己在这个小山寨再待下去毫无意义。亲戚家是个本分人家,这样下去他们难以容忍自己,自己不应长期在这里生活。
第二天大清早,坤沙背着包袱走了。
山路崎岖,林海苍茫。坤沙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他沿途几乎靠乞讨度日,有时帮人做些短工,晚上随便找个避风的角落睡上一宿。
后来他听说有个叫仰光的大城市,热闹繁华,许多人都奔往那里谋生,并且有人发了大财。
到了仰光,却感到仰光并非如想象的那么美好。他当时只有十三四岁,虽然出生在金三角的穷乡僻壤,但从小生活在土司之家,一直娇生惯养,在亲戚家劳作了几个月,干的大都是田地里的农活,在仰光他几乎找不到事做,想干苦力别人不是说他年纪小,就嫌他力气不足。他想到去替人当保镖跑马帮,跑了几家镖局,那些大汉们把他当作不懂世事的孩童轰出大门。
在仰光,他只好要饭捡破烂过日子。一次,他连续两三天没有要到一口吃的,又到垃圾堆里翻找。忽然,他发现了一只大塑料袋。他如获至宝,企望里面能有可以充饥的东西,至少也能有一些变质的食品。可是,他翻着翻着,突然感到四肢乏力,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屋里,面前站着一位老汉和一个小女孩。老汉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小女孩拿着一块又黑又脏的毛巾替他擦脸。
原来,他昏倒后,正遇上这位捡破烂的老汉也来捡垃圾,于是,就被好心的老人背回了自己居住的破屋里,守护了一天一夜他才醒过来。
从此,坤沙就跟着这一老一小捡破烂,每天早出夜归,在城里角角落落东奔西跑,饱一餐饿一顿,但总算勉强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那个被两个孩子称为根叔的老头,发现坤沙聪明机灵,相貌长得有些奇异,觉得他不能这样过一生。于是,他有意识地将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破旧书本收集起来,整理干净。晚上,就着昏暗的油灯,教坤沙识字读书。由于坤沙童年时就接受过先生的教育,再想到外祖父当年的教导,自然百感交集,也更加用功。
有一次,他捡到半部破旧的《三国演义》,晚上就着灯光看入了迷,尽管只是半懂半不懂,却被里面几个鲜活的人物,彼此明争暗斗的阴谋诡计所吸引。根叔原来也是从中国过来的难民,见他如此喜欢《三国演义》,便给他讲述这方面的民间传说和故事。
可是,根叔不久就病倒了,尽管两个孩子拼命地捡破烂,换来的钱也少得可怜,治根叔的病简直杯水车薪。天气变凉了,根叔的病愈来愈重。
一天,一位叫董伯南的来看望根叔。他同根叔都来自中国的河南,据说他是八卦掌大师董海川的第五代传人,当时在仰光开了一家中华武馆,广收弟子,专门传授中华武功。他本来与根叔是患难之交,只因与根叔争夺一家武馆的掌门人,便与根叔擂台比武。根叔败在其手,并受了不轻的内伤。从此根叔退出了武门,靠捡破烂为生。
董伯南拉着根叔的手,深情地说:“咱们现在都是天涯沦落人,像无根的浮萍,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万望你开口。”
根叔指着两个孩子,笑了笑说:“我到这把年纪,也到该死的时候了,只是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照料。”
董伯南点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根叔病逝后,董伯南便带两个孩子回到武馆。从此,坤沙在武馆里白天帮着干些杂活,晚上就跟着董伯南习武。坤沙从小跟着父亲习武练枪已有很好的基础,加上人又聪明机灵,勤奋吃苦,武功日益长进。董伯南非常喜爱坤沙,把坤沙收为关门弟子,悉心传授祖传的梅花八卦掌。
坤沙全部身心沉醉在练武之中,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去院子里蹲马桩,走梅花木柱,击沙袋,一直练到日光照进院子,人们开始为生计忙碌才歇手。
在董伯南的严格调教下,坤沙练出了一身好武功,特别是那套梅花八卦掌,他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的师傅也为之叹服,称赞他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五年以后,董伯南师傅被一场伤寒夺去了生命。武馆不能一日无主,坤沙主动挑起管理武馆的重担。当时他少年的伙伴小兰在一家饭店做招待,也回到武馆帮助坤沙做一些家务杂活。
坤沙年纪轻轻就担负起主持武馆的重任,把武馆办得有声有色,在当地颇有名气,登门拜师习武者络绎不绝。
正当他一门心思继承师业,为发扬光大中华武功而努力时,武馆内部发生了一场争夺掌门的搏斗。
坤沙的大师兄吉仓,对师傅偏爱坤沙早就心存不满,师傅临终前又把武馆的大小事全部交付给坤沙,这就更惹得吉仓怒气难消。
一天,他邀了几个平时关系密切的兄弟一块喝酒。酒后乘着酒劲满腔豪气地叫道,开武馆靠武功服人,武馆的掌门人也必须得武功第一。他提出比武决定谁是武馆的掌门人。
坤沙知道吉仓心怀叵测,对自己嫉妒不服,便在全武馆的人面前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中午,武馆院子里一片阳光,树木婆娑,师兄弟俩在院子里展开了拳脚。
吉仓求胜心切,出手便对坤沙发起凶猛攻击,坤沙不紧不慢刻意防守。吉仓见不能速胜,开始表现出烦躁的情绪,于是使出全身的解数直逼坤沙的命门。坤沙略为一惊,心里知道师兄不仅是要和他比武争做掌门人,还要将他置于死地,但他依然不动声色,一招一式沉稳地抵挡住对手的凌厉攻势。
开始,其他的师兄弟都为坤沙捏着一把汗,因为吉仓的用心使大家气愤,后见坤沙闪展腾跃,应付从容自如,而吉仓此时头冒大汗,眼神暗淡,气势大弱,于是师兄弟们大声喝彩,全部站到坤沙一边。
吉仓此刻手脚逐渐显得迟缓,取胜已不可能,加上师兄弟们又为坤沙助威呐喊,便孤注一掷,只见他右手一扬,一道寒光直奔坤沙咽喉。
师兄弟们都大惊失色,齐声惊叫起来。
躲避已来不及了,坤沙大叫一声,朝后一仰,躺在地上。待吉仓朝前走了两步,坤沙又突然一个鲤鱼翻身,腾空一脚踢在吉仓的下颌。只听到一声惨叫,吉仓跌出两丈开外,坤沙一个腾步又一脚踩住吉仓的咽喉。
坤沙移开脚步,一把提起吉仓,指着大门说了声“你走吧”,便转身走进屋里。
吉仓恨恨地瞪了坤沙一眼,拂袖而去。
众师兄弟此时缓过神来,大声吆喝,齐声鼓掌叫好。
三个月后,坤沙离开仰光到外面办事,回来的那一天,在路口小兰一把拉住他,对着他伤心地流泪哭诉。原来,吉仓与坤沙比武失败后,投靠了仰光的一个黑社会组织,不久就做了个小头目,他吞不下对坤沙的怨恨,带着十几个弟兄,气势汹汹地杀进了武馆。
武馆的弟子见吉仓带来十几个持枪荷弹的黑社会杀手,顿时不知所措,谁也不敢吱声。小兰听说吉仓带人来惹事,急忙出来与吉仓理论。
吉仓摇晃着手上的短枪,冷笑着说:“俺现在懒得动手脚,玩起这钢铁般的伙计,这东西可不好惹,就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我一抬手就像打只小鸟一样。”
小兰气愤地质问吉仓想干什么。
吉仓说:“很简单,叫坤沙滚蛋。”
小兰大声说:“坤沙出门了,有事等他回来再谈。”
吉仓把手一挥,领人冲进屋里,坐到一把太师椅上说:“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涎着脸对小兰说:“师妹,此次坤沙是必死不可,不过,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过坤沙。”
吉仓嘿嘿一笑,朝手下人撇撇嘴,他们便退了出去。
小兰不知道吉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欲问他,吉仓反手关上门,一边抱起小兰朝屋里走去,一边淫笑着说:“跟老子结婚,做武馆掌门的太太。”
尽管小兰大哭大喊,终于抵不过吉仓的暴力,小兰被其占有了。
听完小兰的诉说,坤沙猛然推开她,发疯般朝武馆跑去。
守在武馆大门口的吉仓手下人不认识坤沙,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坤沙就把他们提起扔到院子里。坤沙拔出手枪抬手击落吉仓新立的一块招牌,大声喊道:“吉仓,有种的快出来,想弄枪,老子好久未玩手正痒着!”
屋里没有动静,坤沙正欲闯进去,后面突然传来吉仓的冷笑声。吉仓带着一帮人涌进门,两边院墙也爬满了人,端着幽蓝发光的卡宾枪对着坤沙。
正在这时,小兰猛然闯了进来,紧紧抱住坤沙,大声哭喊着:“吉仓,你这个畜生,要开枪就打死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吉仓见小兰这般护着坤沙,顿时怒从心头起,恶狠狠地说,“我成全你们,就死在一起吧。”
小兰扑过来死死拉着吉仓的手臂,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吉仓放过坤沙,并说自己愿意服侍他一辈子,只要他放走坤沙。
吉仓这才松了口,让手下人拿掉坤沙的手枪,命坤沙立即离开仰光,不然从明天起随时都可能死在他的枪下。
坤沙冷冷地看着吉仓,神秘地笑了一声,说:“你我后会有期!”转身走出大门,身后传来小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坤沙哥!”
坤沙没有离开仰光。他又重新住进早年同根叔生活在一块的那幢废弃的破屋里。白天缩在墙角睡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带上师父留给他的一把短剑,悄悄朝武馆走去。他悄无声息地干掉门口的哨兵,潜入武馆院内。
吉仓这时还没有睡,正躺在床上抽大烟。他拔下烟嘴喊小兰送水来,小兰在侧边的厨房答应。
坤沙飞快地闪进屋朝吉仓扑去,一股浓血从吉仓咽喉奔涌而出。
坤沙反身出门迎面碰上小兰,正欲开口说话,小兰一时吓蒙了大叫一声,手上的水盆摔掉地上。周围的人听见响声惊醒了,坤沙拉起小兰就往外跑。
狂奔一阵后,小兰渐渐跑不动了,她挣脱开坤沙的手说:“坤沙哥你走吧,别管我了。”
小兰突然“唉哟”一声,一颗子弹飞进了她的腹部。坤沙抱起小兰又拼命朝前跑,闪进一条小街穿过几个胡同,才躲开追杀的人群。
他守护着小兰的尸首,在破屋里呆呆地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深夜,他又潜回武馆,一把火烧掉了武馆。
事情闹大了,坤沙的声名震动了仰光警方。仰光警署出动大批警察搜捕坤沙。
坤沙就在破屋里挖了个坑,掩埋了小兰的尸体。他默默地朝破屋鞠了个躬,点火烧掉了小屋。
他知道自己在仰光已无法立足,只有回到自己的家乡,在掸邦才有他的用武之地。
他想起外祖父对自己说的话,他要做那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