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让一着不为亏我 纳百川方见容人

清风镇在秦淮河一侧。善弈的清风镇人以棋为生，以棋为乐。据说，清风镇人的善弈，和多年前的一个传说有关。相传唐朝有一位太监在失宠于皇上后，便携了一大摞名家字画回到老家应天。这一大摞名家字画中，传闻还包括唐朝张萱、周昉的《唐宫仕女图》。

善弈的太监在一次对弈中，下出了一局名为“踏雪寻梅”的鬼手残局。灵感迸发的太监根据这鬼手残局的指向，藏宝于棋谱的秘密之中。如果谁能得到这棋图，并能一一解拆的话，那么，藏宝之处便昭然。为防名家字画失于盗，太监将字画秘藏于某寺院。关于藏宝之地，一说是在古山，一说是高原雪山，一说就在应天。

对清风镇人来说，谁能成为清风镇的棋王，谁能找到《踏雪寻梅》谱，谁就是他们的英雄。《踏雪寻梅》已成为清风镇人的图腾。

顾弈仙视名声如生命。

那批价值连城的书画，在顾弈仙的眼里只是身外之物。早日破译《踏雪寻梅》，在清风镇人的口碑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才是他梦寐以求的。

说到顾弈仙，就要说一说顾思齐。

秦淮河边的清风镇上有一座庄园，庄园主人顾思齐的棋力，在善弈的清风镇人中，属于佼佼者。因为善弈，顾思齐的想象力自然是十分了得。顾思齐虽然棋力了得，但多少天过去了，顾思齐还是破不了江湖残局“七星聚会”。

那一天，顾思齐倒背着双手，又一次徜徉在竹林里。许久，顾思齐才走出竹林。走出竹林的顾思齐，却走不出“七星聚会”。

如果没有“七星聚会”，顾思齐会坐在家中的榻上，手不释卷。偶尔，他会慢悠悠地举头，观远处沙洲。沙洲上，长着芦苇，有大雁振翅飞过。

一阵抽泣声传来。

这声音耳熟，顾思齐从江湖残局里抽身，循声而去。

“大叔，你这是……”老仆林大叔是刚毅汉子一个，平素有泪不轻弹。

“哎……哎！” 林大叔是长吁短叹。

顾思齐掌管了家园后，秉承父训，对下人是宽厚有加。

见林大叔欲言又止，顾思齐跟进：“林大叔，有事尽管开口！”

“家乡又遭水灾，他们又要饿肚子了……”

林大叔的声音低沉苍凉，闻之，如面对坟碑。

顾思齐听后，怅然。

“林大叔，待一会儿你到管家那里取十两银子，收拾一下，回家看看。”

“谢少爷，只是……”老仆一时语塞。

“只是什么，尽管道来。”

“我与兄长是两房共一子，侄儿又为我生了个侄孙。后来，因为家徒四壁，侄媳八年前抛夫弃子出走。侄子外出寻妻不归。侄孙一直与我哥相依为命。现在，哥哥已病故，家乡又遭水灾，侄孙生活艰难。”

“侄孙多大了？”

“十二岁了。”

“林大叔，你回去就把他一起带过来。”

“这—太麻烦你了！”林大叔欲倒地叩头。

“林大叔，你不能这样！” 顾思齐一步上前，将老仆扶起。

老仆老泪纵横：“少爷，您和老爷一样，都是菩萨心肠……”

顾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顾思齐眼前。

顾夫人在娘家时，名字叫王凌凌，小名叫柔惠。嫁给顾思齐后，便叫作顾王氏。可是，在顾思齐的眼里，她还是做姑娘时的那个柔惠。

“柔惠，你……”

“没什么，我想到竹林走走，也想一想‘七星聚会’。” 夫人调侃。

一听到夫人提起“七星聚会”，顾思齐的脸，便阴了下来。

夫人看到顾思齐的脸阴了下来，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

顾思齐幼时，便受教于本地鲁状元门下。鲁状元熟读诗书，满腹经纶。鲁状元生平有武术、弈棋和著书立说三大爱好。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更何况，顾思齐是鲁状元的入室弟子。多少年后，顾思齐是善弈工诗能书好酒。逢年过节，寻常人家大门上的对联是“福星高照，招财进宝”。而顾家大门上贴的是：“世事如棋，让一着不为亏我；心田似海，纳百川方见容人。”

顾家门前的小街，亦能容人。小街宽不足六米，但是很长，从西城门到东城门，连绵十里。故有“西门到东门，十里不转弯”一说。置身其中，古风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