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湖·胡杨树

白沙湖是只在神话中才有的湖，那种美不是文字可以描述的。传说天上的七仙女悄悄来到人间，总是选择白沙湖这个地方沐浴。

白沙湖在新疆哈巴河县的西部，湖水四周紧紧被胡杨林和沙山包围着，沙丘外是贫瘠的荒原。那地方没有游客，安静得不闻人声，可以听到群鱼游水的声音。不过要感受这样的美，要经过艰辛，要通过考验。白沙湖不通公路，到湖边要翻两座沙山，沙的表面没有凹陷，但沙的温度很高，一条条沙纹在烈日折射下冒出蒸气，如同火焰山。登沙山很难，不仅消耗时间和体力，而且费了大力气，也不见走多远。当你的脚踏上沙时，沙一般不会塌陷，但等你使劲把另一条腿从深沙中拽出的时候，这条腿就会在沙中陷滑下去，预先不知道要陷多深、要滑多远，每一步要重复这个艰难过程。就这么一步步艰难折腾的同时，你也没有气可以多喘。我记得 1998 年秋天，我独自扛着摄影器材翻沙山时的狼狈样，那天我喝了六瓶矿泉水，流的汗水如果用盆来盛，足够洗脸洗脚。

到了白沙湖，湖四周的胡杨林在秋日夕阳下变得金碧辉煌，显得那样高贵。这是我见到最美的一片胡杨。它一点没有塔克拉玛干、额济纳胡杨的苍凉和伤感。当地人告诉我，胡杨有三条命：生长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地千年不朽。白沙湖的胡杨是生长不死的最盛期，因此它非常美。塔克拉玛干、额济纳的胡杨在千年前也是同样美，那里有过辉煌的楼兰绿洲文明，得到过“居延绿洲”的称誉。为什么事隔千年会变成茫茫的碛石戈壁？留下的是湖汐冲刷的痕迹和湖水浸泡过的巨石，留下的是白骨躯体般的胡杨和在那无垠的黄沙中张牙舞爪的干枯树枝，如果你身临其境，会感到恐怖和悲伤。后来我从资料中知道，严重缺水是楼兰、额济纳生态环境恶化的主要原因，草场、树林得不到充足的地下水供给，逐渐干枯死亡，牧民没有牧场，再也见不到水草丰美、鸥飞鱼跃的罗布泊，无奈之下只得转场或改变其生存方式。

白沙湖边的胡杨林

我独自站在白沙湖边领略着湛蓝色湖水和茂盛的胡杨。湖边胡杨每一个枝干上都长满树叶，它们自由吸收湖水供给它们的营养，树与湖之间显得那样和谐，这使我更加理解了水是万物之本的内涵，当我要离开哈巴河县时，听说当地为促进经济发展，要开发白沙湖的水，心里十分沉重，仿佛又看见塔克拉玛干那片死亡胡杨。

1998 年 10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