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保姆说白姨还没起床,让我在客厅里等一会儿。客厅里静悄悄的,窗帘也没拉开,这里和外面仿佛错乱了时空,一边已是白天,一边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刚才给我开门的那个保姆再次出现时,手里多了一杯茶。我拘谨地道了谢,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那沙发很宽大,我侧着身子只坐一个角,两腿交叉着,拘谨地支撑着身体,脖子绷得僵直,像一只受惊的、随时准备出逃的小鹿。
客厅里的陈设非常讲究,墙壁上、矮柜上、钢琴上、沿墙放置的方桌上哪哪都有一两件做工考究、形状怪异的工艺品,我虽不识货,却也认得一两件是象牙或是玉雕。钢琴上立着一尊小泥佛,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佛,只管心里默念着,保佑我好运吧。
我被那个站在身后那个保姆吓了一跳,她总是不声不响地走进来,像有轻功似的。“哎,那个什么……白姨叫你去。”她说。
我跟着她穿过门厅往刚刚进门的地方走,走到尽头往左一拐有一扇深棕色的门,我以为门里定是一间卧室,进门一看却是一间和厨房连通的餐室。
餐室铺着讲究的木地板,圆桌四周放着四把造型夸张的用餐椅。餐桌上已准备好了两份早餐,点心放在盘子里,下面用金黄色的绒布垫着。餐桌中央是两杯用大肚的高脚杯盛着的橙汁,边上是一大瓶牛奶和一盘洗好了的装在竹编盘子里的大个儿草莓。
(这不像是要吃早点,倒像是摆着用来拍电影的道具。)
我在门口正愣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甬道里的光线有点暗,我看见黑暗中涌动着一篷如雾如烟的长卷发。她是从暗处走到明处来的,我首先看到的是她的脚,穿了双十分漂亮的拖鞋,裙子图案十分复杂,盯着看久了会使人产生错觉。
(我觉得已经产生了错觉,我觉得走过来的女人应该很年轻。)
光线移到她身上,脖子上,下巴颏上,最后她的面孔才完全暴露在光亮处。虽然她身材看上去很年轻,但脸上却有不少皱纹,她的粉擦得很厚,因此皮肤很干。
(阿静第一次见到白姨的印象是:清早遇见一个妙龄女郎,女郎一回头,把阿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