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整天一个人在街上走,我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到北京来。启东站在远处,用担心的眼神看我,我没有地理概念,我不知道平城离北京到底有多远。我去了故宫、北海和颐和园,我看到有许多跟我和启东年龄相仿的人成双结对在街上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站在故宫的红墙下照了一张相片。
我想把这张照片寄给平城的吴启东。
相片要等一周以后才能取,准确地说,是照相的人用我自己填好的地址帮我寄过来。
我留了吴启东的地址,不知那相片是否真能寄到他手里。我们分手得太匆忙,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我当时只是一心想去北京,我不敢跟母亲要钱,所以才跟吴启东借了点钱。他可能以为我要到北京去玩一趟,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我。
白姨帮我找了份工作。她介绍我到一家刚成立的有线台去当编辑,因为户口不在北京,我只能暂时先算帮忙的。白姨的意思是让我先干着,正式调动的事以后再说。
面试那天,是一个部门主管来考我,他们都管他叫头儿。头儿和白阿姨不直接认识,是托了朋友的朋友的关系。头儿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很轻松地回答出来,让他感到还算满意,于是他就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那就留下来试试吧。他跟我谈话的时候似乎一直在走神,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推门出去的时候,玻璃门正好打到了要推门进来的人脸上。那玻璃门上绷了绿绸子,所以里外看不见。进来的是个女的,身材高大,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臃肿,其实她并不胖,只是骨头架子大了些。她脸上抹了些脂粉,但没抹匀,黑一块白一块的。很深的深棕色眼影,把她的眼睛勾画得很大很深奥,眼睫毛上涂着防水睫毛膏,一根是一根的,闪着金属的光泽。
“她是来找谁的?”她问话的腔调霸道而又自傲。
“是来找我的。”里头的那个人说。
玻璃门在我身后“吱扭吱扭”打了几下晃,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从电视台出来,外面太阳很好,我忽然迫切地想给什么人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就要到电视台上班了。
我想到吴启东(虽然已和他分开了,但我发现自己一遇到什么重要的事,还是第一个就想到他)。我站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给他打电话,我一遍遍地拔他宿舍的电话号码,可电话一直没人接。——喂,我是阿静。
——我在北京。
——我很好。
——很想你……
我对着电话自言自语,心里一片盲音。
挂上电话,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这时候,走过来一个问路人,冲我神秘一笑,说:“你知不知道红酒屋?”
我看着他的脸,我说:“什么红酒屋。”
我想起几天前那个晚上,白姨家来的那个年轻人,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我跟他聊起我梦境里的一个地方——红酒屋,我说,那是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所有人都相亲相爱,没有冷漠、怀疑,只有爱。
问路人冲我第二次神秘一笑,说:“姑娘,你将爱上一个白衣男人,他离你很近,你很快就会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