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乡乌镇

山水间 作者:施立松


水乡乌镇

一入了秋,心便干涩涩地,不经意间,水乡乌镇平平仄仄闲步入心的领地。一个晴好的秋日,阳光灼人的眼,“乌镇”金灿灿的大字在乌金的匾额上攫取我的神思。

入了门,水乡的韵致便随着脚步的行进一点点晕开来,静静的河,静静的财神湾,水上人家悄无声息,逢源桥一左一右,等待着同归的人。倚坐桥栏,微风拂面,轻柔柔的,是千百年前抚过红粉俏佳人的那一缕吗?桥廊古拙,廊窗却精致得让人心折。当年那工匠镂刻此窗时,心中必是萦绕着绵绵长长的柔情蜜意,想象那梦中的佳人,日日从桥上走过,目光越过清风明月,越过满塘的荷香,停留在这花香鸟语的窗扇上,几可乱真的花鸟,佳人忍不住轻抬玉手抚过,这一抚,工匠的心与情便麻酥酥地、晕陶陶地镌留在这片窗上,历经百年,岁月的风霜侵浸漫漶,此刻又氤氲在我的面前。

拐进青石巷,便想该有细细的雨飘忽着迷离着,然后擎一把拙拙的油纸伞,衣袂飘飘、跫音得得、丁香一般走进戴望舒的《雨巷》,而此刻,我只能踩着他的行板,一步一步,将秋天的艳阳走成三月的烟雨,将喧闹的街头走成寂寞的雨巷,将孤独的踯躅走成挽手的依依……

酒巷最美,美在远远地就闻及浓烈的醇香,酒好不怕巷子深,酒巷便一味地悠悠长长,像好戏开场前的锣鼓,紧一阵慢一阵的,待满腔期待涨得快爆裂开来的时候,主角儿才施施然走来。酒坊内大大小小的酒缸排列成行,酿造工序繁杂。酿制不易,要把握好时间、火候、分寸、用料、剂量等等,增一分减一分都影响酒的品质,需要精心又精心的侍弄,就像婚姻、像生活,不可有片刻的马虎。

一挂挂花色各异的蓝印花布在乌镇的染坊里迎风招展,是水乡最风情最妩媚的一幕,就如一个端庄贤淑、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在一个春日的午后,在绕窗而过的溪边,摘掉头上的簪簪钗钗,洗尽铅华,忘了“行不动裙,笑不露齿”的古训,追着翩翩的彩蝶,任油亮乌黑的长发随舞动的身姿轻扬,眼眸如秋水般清澈、灵动,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一种道不尽的风情。

据说,电视剧《似水年华》让乌镇火了一把,我没看过《似水年华》,不知道剧情,但门廊下那破旧的竹椅,那么深切地让我体味年华似水,东流去,东流去……

乌镇老了,廊檐下朽迹斑斑,那河水是稠稠的绿,如果清澈是河青春的灵动,那这秋阳下的河水就是历尽沧桑的沉静了。游人不少,镇内却鲜见垃圾,河面没有漂浮物,但也看不到荷花,甚至看不到残茎枯叶,这时节,不正是“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吗?没有残荷也没有雨声,商家却叫卖着红菱,玫瑰花般鲜艳的色泽,别致优美的造型,让人忍不住慨叹造化的“巧夺天工”。红菱用绿网兜装着,一网兜三块钱,不贵,拧着一网兜的“巧夺天工”,满塘田田的莲叶,和那采莲的素手,人面荷花,在眼前次第走过。

石拱桥上,与友玩着水中模糊的倒影,啃剥着“巧夺天工”,清香满口,河中满载金发碧眼男孩女孩的两只小船“欸乃”而过,一张张粉嘟嘟的小脸蛋宛如一朵朵娇艳的荷花在秋阳下的河塘里开落,水乡乌镇只静静地芳芬在江南,静静地让世界走进它深幽而沉冥的心。

乌镇的彩色宣传画绝美,同行者均爱不释手,而我固执地爱着水墨乌镇,聊聊数笔,轻轻勾勒,那石桥、那垂柳、那水上人家,跃然纸上,水乡的韵致浓缩在一柄小小的团扇上,成了我的珍爱,晚风中轻轻摇曳在帐前,水乡乌镇夜夜滋润着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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