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小溪

新涛

我童年时代的小溪从一片杏园和山坡草地间蜿蜒流过，两岸是三角叶杨和红木树，还有一片浓密的条藤交错的黑果莓和野葡萄。炎热的夏天，干净清凉的溪水轻轻流过露出水面的小沙滩，我就常在这儿钓鱼。

在小溪边，时间是以一些奇特生物的生命来计算的，比如岩石下裹在沙粒中的石蛾幼虫，午后如浮云般忽然飘来的蜉蝣，还有不时蹿出水面的小鱼，它们银鳞闪闪，宛如点点灵光投进了路途不顺的溪水中。小溪里神奇无处不在，神奇漂浮在沙滩上，爬行于水底碎石间，也藏匿于树根处。

充满诡异与沉淀的大江大河显得有些沉重，而小溪却干净，天真，欢快，充满梦幻与希冀。孩子们无需父母的叮嘱就可以趟水过溪。你也可以单独去那儿，蹦跳着捉小虾，或在岸边荡秋千。小溪属于童年，引领孩子们到一个更宽广的世界，让孩子们懂得大地的曲折不平。

更重要的是，小溪为我们的心灵提供了一个机会进入一个属于蝌蚪和鱼儿的世界。漂浮在水面的那个世界既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中，又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外。诗人Robert Frost写道：“小溪流淌在我们中间，我们之外，跟随着我们，小溪是时间，是生命，是音律，是光明，是生活，还是爱。”

我发现自己一直追寻着溪流。在山坡高处的草地上，我追寻着它们的踪迹，直至嫩绿的草丛和阴冷的枯叶间，惊叹于所发现的闪亮的云母和石英。这种追寻帮我洗去城市的匆忙，卸掉肩头的重负。有次在山间，看着蜂鸟在仙人掌花间飞舞，我听到潺潺流水声，便循着水声穿过山坡，又走过陡峭的峡谷，眼前竟是一条清清的溪流，它跳过一个又一个石块，注入一汪水塘中，这一切仿佛是上帝的安排，我心中满是喜悦和激动。

就像许多城市的河流一样，我童年的那条小溪也已被大幅度地人工改造了。建坝，分流，抽取地下水等，随着混凝土的建筑高起，昔日的溪流不再，随之而失去的是山谷的亲昵、画眉的鸣唱和三角叶杨的浓荫，小溪的灵气也不复存在。

然而，在我脑海中，却总有一幅图景慰藉着我。我老是想象着盛夏时节，斜阳金色的余晖洒满河面，一旁是幽深的林木，一帮小朋友们在水边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