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枕草子 作者:(日) 清少纳言 著 ,周作人 译


卷一

第一段 四时的情趣

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渐渐发白的山顶,有点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细微的横在那里〔,这是很有意思的〕。

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时候,这是不必说了,就是暗夜,有萤火到处飞着〔,也是很有趣味的〕。那时候,连下雨也有意思。

秋天是傍晚〔最好〕。夕阳很辉煌的照着,到了很接近山边的时候,乌鸦都要归巢去了,便三只一起,四只或两只一起的飞着,这也是很有意思的。而且更有大雁排成行列的飞去,随后变得看去很小了,也是有趣。到了日没以后,风的声响以及虫类的鸣声,也都是有意思的。

冬天是早晨〔最好〕。在下了雪的时候可以不必说了,有时只是雪白的下了霜,或者就是没有霜雪也觉得很冷的天气,赶快的生起火来,拿了炭到处分送,很有点冬天的模样。但是到了中午暖了起来,寒气减退了,所有地炉以及火盆里的火,〔都因为没有人管了,〕以至容易变了白色的灰,这是不大对的。

第二段 时节

时节是正月,三月,四五月,七月,八九月,十一月,十二月,总之各自应时应节,一年中都有意思。

第三段 正月元旦

正月元旦特别是天气晴朗,而且很少有的现出霞彩,世间所有的人都整饬衣裳容貌,格外用心,对于主上和自身致祝贺之意,[1]是特有意思的事情。

正月七日,去摘了雪下青青初长的嫩菜[2],这些都是在宫里不常见的东西,拿了传观,很是热闹,是极有意思的事情。这一天又是参观“白马”[3]的仪式,在私邸的官员家属都把车子收拾整齐,前去观看。在车子拉进了待贤门的门槛的时候,车中人的头常一起碰撞,前头所插的梳子也掉了,若不小心也有折断了的,大家哄笑,也是很好玩的。〔到了建春门里,〕在左卫门的卫所那边,有许多殿上人站着,借了舍人们的弓,[4]吓唬那些马以为玩笑,才从门外张望进去,只见有屏风立着,主殿司[5]和女官们走来走去,很有意思。这是多么幸福的人,在九重禁地得以这样熟悉的来去呢,想起来是很可羡慕的。现在所看到的,其实在大内中是极狭小的一部分,所以近看那舍人们的脸面,也露出本色,白粉没有搽到的地方,觉得有如院子里的黑土上,雪是斑剥的融化了的样子,很是难看。而且因为马的奔跳骚扰,有点觉得可怕,便自然躲进车里面去,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正月八日〔是女官叙位和女王给禄的日子,凡是与选〕的人都去谢恩,奔走欢喜,车子的声响也特别热闹,觉得很有意思。

正月十五日有“望日粥”[6]的节供〔,进献于天皇〕。在那一天里,各家的老妇和宫里的女官都拿粥棒[7]隐藏着,等着机会,别的妇女们也用心提防着后面,不要着打,这种神气看来很有意思。虽是如此,不知怎的仍旧打着了,很是高兴,大家都笑了,觉得甚是热闹。被打的人却很是遗憾,那原是难怪的。有的从去年新来的赘婿[8],一同到大内来朝贺,女官等着他们的到来,自负在那些家里出得风头,在那内院徘徊伺着机会,前边的人看出她的用意,嘻嘻的笑了,便用手势阻止她说:“禁声禁声。”可是那新娘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大方方的走了来。这边借口说:“且把这里的东西取了来吧。”走近前去,打了一下,随即逃走,在那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新郎也并不显出生气的模样,只是好意的微笑,〔新娘〕也不出惊,不过脸色微微的发红了,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又或是女官们互相打,有时连男人也打了。〔原来只是游戏,〕不知是什么意思,被打的人哭了发怒,咒骂打她的人,〔有时候〕也觉得是很好玩。宫中本来是应当不能放肆的地方,在今天都不讲这些了,什么谨慎一点都没有了。

其二 除目[9]的时候

有除目式的时候,宫中很有意思。雪正下着,也正是冰冻的时候,四位五位的人拿着申文[10],年纪很轻,精神也很好,似乎前途很有希望。有的老人,头发白了的人,夤缘要津有所请求,或进到女官的司房,陈说自身的长处,任意喋喋的讲,给年轻的女官们所见笑,〔偷偷的〕学他的样子,他自己还全不知道。对她们说:“请给好言一声,奏知天皇,请给启上中宫吧!”这样托付了,幸而得到官倒也罢了,结果什么也得不到,那就很是可怜了。

其三 三月三日

三月三日,这一天最好是天色晴朗,又很觉得长闲。桃花这时初开,还有杨柳,都很有意思,自不待言说。又柳芽初生,像是作茧似的,很有趣味。但是后来叶长大了,就觉得讨厌。〔不单是柳叶,〕凡是花在散了之后,也都是不好看的。把开得很好的樱花,很长的折下一枝来,插在大的花瓶里,那是很有意思的。穿了樱花季节的直衣和出袿的人[11],或是来客,或是中宫的弟兄们,坐在花瓶的近旁,说着话,实在是很有兴趣的事。在那周围,有什么小鸟和蝴蝶之类,样子很好看的,在那里飞翔,也很觉得有意思。

其四 贺茂祭的时候

贺茂祭的时候很有意思。其时树木的叶子还不十分繁茂,只是嫩叶青葱,没有烟霞遮断澄澈的天空,已经觉得有意思,到了少为阴沉的薄暮的时候,或是夜里,听那子规那希微的鸣声,远远的听着有时似乎听错似的,几乎像没有,这时候觉得怎样的有意思呢?到得祭日逼近了,〔做节日衣服用的〕青朽叶色和二蓝的布匹成卷[12],放在木箱的盖里,上面包着一些纸只是装个样子,拿着来往的〔送礼〕,也是很有意思的。末浓,村浓以及卷染等种种染色,[13]在这时候比平常也更有兴趣。〔在祭礼行列中的〕女童在平日打扮,洗了头发加以整理,衣服多是穿旧了的,也有绽了线,都已破旧了的,还有屐子和鞋也坏了,说:“给穿上屐子的纽袢吧!”“鞋子给钉上一层底吧!”拿着奔走吵闹,希望早日祭礼到来,看来也是有意思。这样乱蹦乱跳的顽童,穿上盛装,却忽然变得像定者[14]一样的法师,慢慢的排着行走,觉得是很好玩的。又应了身份,有女童的母亲,或是叔母阿姊,在旁边走着照料,也是有意思的事情。

第四段 言语不同[15]

言语不同者,为法师的言语,男人的与女人的言语,又身份卑贱的人的言语,一定多废话的。

第五段 爱子出家

使可爱的儿子去做法师,实在是很可怜的。这虽然很是胜业,但世人却把出家的看作木块一样的东西,这是很不对的事情。吃的是粗恶的素食,睡眠也是如此,其实年轻的人对于世上万事,都不免动心吧,女人什么所在的地方,有什么嫌忌似的不让窥见,若是做了便要了不得的加以责备。至于修验者[16]的方面,那更是辛苦了。御岳和熊野以及其他[17],没有足迹不到的地方,要遇到种种可怕的灾难,〔及至难行苦行的结果,〕渐渐闻名,说有灵验了,便这里那里的被叫了去,很是时行,愈是没有安定的生活。遇有重病的人,去给降伏所凭的妖鬼,也很吃力,到得倦极了瞌睡的时候,旁人就批评说:“怎么老是睡觉。”也是苛刻,在他本人不知道怎样〔,但是也觉得是很可怜的〕。不过这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法师的规矩也废弛了,所以〕已是很舒适的了。

第六段 大进生昌[18]的家

当中宫临幸大进生昌的家的时候,将东方的门改造成四足之门[19],就从这里可以让乘舆进去。女官们的车子,从北边的门进去,那里卫所里是谁也不在,以为可以就那么进到里面去了,所以头发平常散乱的人,也并不注意修饰,估量车子一定可以靠近中门下车,却不料坐的槟榔毛车[20]因为门太小了,夹住了不能进去,只好照例铺了筵道[21]下去,这是很可愤恨的,可是没有法子。而且有许多的殿上人和地下人[22]等,站在卫所前面看着,这也是很讨厌的事。

后来走到中宫的面前,把以上的情形说了,中宫笑说道:“就是这里难道就没有人看见么?怎么就会得这样的疏忽的呢?”

“可是谁都看惯了我们的这一副状态的人,所以如果特别打扮了,反而著目会叫人惊异的。但是这么样的人家,怎么会有车子都进不去的门呢?见着了〔主人翁〕,回头且讥笑他看。”

说着的时候,生昌来了,说道:“请把这个送上去吧。”

将文房四宝从御帘底下送了进来。便对他说道:“呀,你可是不行哪!为什么你的住宅,把门做的那么的小呢?”

生昌笑着说道:“什么,这也只是适应了一家和一身的程度而构造的罢了。”又问道:“但是,也听说有人单把门造的很高的哩。”

生昌出惊道:“啊呀,可怕呀!那是于定国[23]的故事吧。要不是老进士[24]的话,恐怕就不会懂得这个意思。因为偶然于此道稍有涉猎,所以还能约略懂得呢。”

我便说道:“可是你这个道[25]可就很不高明了。铺着筵道,〔底下的泥泞看不出来,〕大家都陷下去了,闹得一团糟呢。”

生昌答说:“天下雨了,所以是那样的吧。呀,好吧,若在这里,又有什么难题说出来也不可知。我就此告辞了吧。”就退出去了。

之后中宫说道:“怎么样了?生昌似乎是很惶恐的样子?”

我回答说:“没有什么。不过说那车子不能进来的事情罢了。”说完了便即退了下来。

那天夜里,同了年轻的女官们睡了,因为很是渴睡,所以什么事也不知道的睡觉了。这屋乃是东偏殿的一间,西边隔着厢房,北面的纸障[26]里没有闩,可是〔因为太是渴睡了,〕也没有查问。但是生昌是这里的主人,所以很知道这里的情形,就把这门打开了。用了怪气的有点沙哑的声音说道:“这里边进去可以么?”这样的声音说了好几遍,惊醒来看时,放在几帐[27]后面的灯台的光照着,看得很清楚。

只见纸障打开了约有五寸光景,生昌在那里说话。这是十分可笑的事。〔像这样钻到女人住屋来似的,〕好色的事情是决不会干的人,大概因为中宫到家里来了,便有点得意忘形,想来觉得很是有趣。我把睡在旁边的女官叫醒了,说道:“请看那个吧。有那样的没有看惯的人在那里呢!”

女官举起头来看了,笑说道:“那是谁呀,那么全身显现的?”

生昌说道:“不是别人,乃是本家的主人,来跟本房主人非商谈不可的事情,所以来的。”

我就说道:“我刚才是说门的事嘛。并没有叫你打开这里的纸障的呀。”

生昌答道:“不,也就是说关于那门的事。我进来成么,成么?”

还是说个不了,女官说道:“嗳,好不难看!无论怎么总非进来不可么?”笑了起来。

生昌〔这才明白,〕说道:“原来这里还有年轻的人们在呢。”

说着,关了纸障去了以后,大家都笑了。〔凡是男子将女人的房门〕开了之后,便进去好了,若是打了招呼,有谁说“你进来好吧”的呢。想起来实在好笑得很。

次日早晨走到中宫面前,把这事告诉了,中宫说道:“生昌平日并没有听说这种的事,那是因为昨夜关于门的这番话感服了,所以进来的吧,那么的给他一个下不去,也实在可怜的。”说着就笑了。

在公主[28]身边供奉的女童,要给她们做衣服的时候,中宫命令下去,生昌问道:“那女童的衵衣[29]的罩衫是用什么颜色好呢?”

这又被女官们所笑,〔因为那不是有汗衫的正当的名称么?〕又说道:“公主的食案[30],如用普通的东西,便太大了,怕不合适。用小形食盘和小形食器好吧。”

我们就说道:“有这样奇怪的食器,配着穿衵衣的罩衫的童女,出现在公主前面,这才正好哩。”

中宫听了说道:“你们别把他当作平常的人看待,这样的加以嘲笑。他倒是非常老实的人哩。这么笑他实在太可怜了。”把我们的嘲笑制止了,很是有意思的事。

正在中宫面前有事的时候,女官传达说:“大进有话要同你说呢。”

中宫听见了,说道:“又要说出什么话来,给大家笑话吧。”说得很有意思。接着又说道:“你就去听听看吧。”

我便出来到帘子旁边,生昌对我说道:“前夜你关于门的那番话,我同家兄中纳言说了,他非常的佩服,说怎么样找到适当的机会,想见面一回,领教一切。”就是这个,此外别无事情。

我心想把生昌在夜里偷偷进来的时候的事拿来,戏弄他一番,心里正踌躇着,他却说道:“一会儿在女官房里会见,慢慢的谈吧。”就辞去了。

我回来的时候,中宫问道:“那么,有什么事呢?”

我便把生昌的话,一五一十的照说了,且笑说道:“本来没有值得特别通报,来叫了出去说的什么事情,那样子只要等候在女官房里的时候,慢慢的来谈,岂不就好了么!”

中宫听了却说道:“生昌的心里觉得顶了不得的哥哥称赞了你,你也一定很高兴吧,所以特别叫你出去,通知你一声的吧。”这样的说了,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第七段 御猫与翁丸

清凉殿里饲养的御猫,叙爵五位,称为命妇[31],非常可爱,很为主上所宠爱。有一天,猫出来廊下蹲着,专管的乳母马命妇[32]看见,就叫它道:“那是不行的,请进来吧!”

但是猫并不听她的话,还是在有太阳晒着的地方睡觉。为的要吓唬它,便说道:“翁丸在哪里呢,来咬命妇吧!”

那狗听了以为是真叫它咬,这傻东西跑了过去,猫出了惊,逃进帘子里去了。正是早餐的时候,主上在那里,看了这情形,非常的出惊。他把那猫抱在怀中,一面召集殿上的男人们,等藏人[33]忠隆来了,天皇说道:“把那翁丸痛打一顿,流放到犬岛去,立刻就办!”

大家聚集了,喧嚷着捕那条狗。对于马命妇也给予处罚,说道:“乳母也调换吧。那是很不能放心的。”因此马命妇便表示惶恐,不敢再到御前出仕。那狗被捕了,由侍卫们流放去了。

女官们却对那狗很觉得怜惜,说道:“可怜啊,不久以前还是很有威势的摇摆走着的哩!这个三月三日的节日,头弁[34]把它头上戴上柳圈,簪着桃花,腰间又插了樱花,在院子里叫走着,现在遇着这样的事,又哪里想得到呢。”又说道:“平常中宫吃饭的时候,总在近地相对等着,现在却觉得怪寂寞的。”

这样说了,过了三四天的一个中午,突然有狗大声嗥叫。这是什么狗呢,那么长时间的叫着?正听着的时候,别的那些狗也都乱跑,仿佛有什么事的叫了起来。管厕所的女人走来说道:“呀,不得了。两个藏人打一只狗,恐怕就要打死了吧!说是给流放了,却又跑了回来,所以给它处罚呢!”

啊,可怜的,这一定是翁丸了。据她说是忠隆和实房这两个人正打那狗,叫人去阻止,这才叫声止住了。去劝阻的人回来说道:“因为已经死了,所以抛弃在宫门外面了。”

大家正有觉得这是很可怜的,那天晚上,只见有遍身都肿了,非常难看的一只狗,抖着身子在院子里走着。女官们看见了说道:“啊呀,这不是翁丸么?这样的狗近时是没有看见嘛。”便叫它道:“翁丸!”却似乎没有反应。

有人说是翁丸,有人说不是,各人意见不一,乃对中宫说了。中宫道:“右近[35]应该知道,叫右近来吧。”右近这时退下在私室里,说是有急事召见,所以来了。

中宫说道:“这是翁丸么?”

把狗给她看了,右近说道:“像是有点相像,可是这模样又是多么难看呀。而且平常叫它翁丸,就高兴的跑了来,这回叫了却并不走近前来。这好像是别的狗吧。人家说翁丸已经打死,抛弃掉了,那么样的两个壮汉所打的嘛,怎么还能活着呢。”中宫听了,显得怜惜的样子。

天色暗了下来,给它东西吃也不吃,因此决定这不是翁丸,就搁下了。到了第二天早晨,中宫梳头,漱口,我在旁边侍候,拿了镜子给看,那个狗在柱子底下趴着。

我就说道:“啊,是昨天翁丸给痛打的吧。说是死了,真是可悲呵!这回要变成什么东西,转生了来呢?想那〔被打杀的〕时候,是多么难过呵!”

说着这话的时候,那里睡着的狗战抖着身子,眼泪滚滚的落了下来,很出了一惊。那么,这原来是翁丸。昨夜〔因为畏罪的关系,〕一时隐忍了不露出来,它的用心更是可怜,也觉得很有意思。

我把拿着的镜子放下,说道:“那么,你是翁丸么?”

狗伏在地面上,大声的叫了。中宫看着也笑了起来。女官们多数聚集了拢来,并且召了右近内侍来,中宫把这事情说了,大家都高兴的笑了。

主上也听到了这事,来到中宫那里,笑说道:“真好奇怪,狗也有这样的〔惶恐畏罪的〕心呢。”

天皇身边的女官们也听说跑来,聚集了叫它的名字。似乎这才安心了样子,立起身来,头脸什么却还是很肿的。

我说道:“做点什么吃食给它吧。”

中宫笑着说道:“那么终于显露了说了出来了。”

忠隆听说,从台盘所[36]里出来,说道:“真的是翁丸回来了么?让我来调查一下吧!”

我答道:“啊,不行啊,这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忠隆却说道:“你虽是这么说,可是总有一朝要发见的吧。不是这样隐瞒得了的。”但是在以后,公然得到赦免,仍旧照以前的那样生活着。但是在那时候,得到人家的怜惜,战抖着叫了起来,那时的事情很有意思,不易忘记。人被人家怜惜,哭了的事原是有的〔,但是狗会流泪,那是想不到的〕。

第八段 五节日

正月元日,三月三日,都是天色非常晴朗的好。五月五日整天的阴晦。七月七日天阴,到了傍晚在晴空上,月色皎然,牵牛织女的星也可以看见。九月九日从破晓稍为下点雨,菊花上的露水也很湿的,盖着的丝棉[37]也都湿透了,染着菊花的香气特别的令人爱赏。早上的雨虽然停住了,可是也总是阴沉,看去似乎动不动就要落下来的样子,是很有意思的。

第九段 叙官的拜贺

〔叙位任官之后的〕拜贺的礼仪,看去很好玩的。衣裳后面的衣裾拖在地上,执着朝笏,在御前直立着的样子,随后是拜了舞踏那种动作呵![38]

第一○段 定澄僧都

〔旧大内被烧了之后,〕在现今一条院的东边,平常称作北阵的。在那里有一棵楢树,很高的立着,就是远方也看得见,平常人总问道:“这树有几仞[39]的高呵?”

权中将成信曾说道:“把这从根边砍了,拿来给定澄僧都当枝扇[40]用倒好。”过了几时这定澄被派为山阶寺别当[41],要入内谢恩,权中将是近卫府官员也出场了,〔定澄个子很高,〕又著了那高屐子,更显得非常的高大。

在仪式完了退出之后,我对权中将说道:“你为什么不把那枝扇给他拿着的呢?”

权中将笑着答道:“你倒是没有忘记。”

第一一段 山[42]

山是小仓山,三笠山,叶暗山,不忘山,入立山,鹿背山,比波山。方去[43]山,仿佛是说对谁谦让,避在一边的样子,很有意思。五幡山,后濑山,笠取山,比良山,鸟笼山,“不要告诉我的名字”,古代天皇曾经歌咏,很有意思。伊吹山,朝仓山,从前见过的人呵,现在隔着山漠不相关了,有这样的歌,也是很有意思的。岩田山,大比礼山也有意思,这令人联想起石清水的临时祭礼,奉大比礼乐,派遣敕使的事情。手向山,三轮山,很有意思。音羽山,待兼山,玉坂山,耳无山,末松山,葛城山,美浓御山,柞山,位山,吉备中山,岚山,更级山,姨舍山,小盐山,浅间山,片敷山,鹿蒜山,妹背山〔,也都是有意思的〕。

第一二段 峰

峰是让叶峰,阿弥陀峰,弥高峰。

第一三段 原

原是竹原,瓮原,朝原,园原,萩原,粟津原,棃原,稚子原,安倍原,篠原。

第一四段 市

市是辰市,椿市是在大和的许多市集中间,凡到长谷寺礼拜的人,必在那里停留,所以似乎与观音有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小房市,饰磨市,飞鸟市。

第一五段 渊

渊是贤渊,这是有多么深的本性,给人家看见了,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想起来很有意思;勿入渊,是什么人教谁不要这样的呢?青色的渊又最有意思,藏人们服装的染料似乎是从这里出来的样子。稻渊,隐渊,窥渊,玉渊。

第一六段 海

海是近江的水海,与谢海,河口海,伊势海。

第一七段 渡

渡是志贺须香渡,水桥渡,古利须磨渡。

第一八段 陵

陵是莺陵,柏原陵,天陵。

第一九段 家

家是近卫御门,二条院,一条院也很好。染殿之宫,清和院,菅原院,冷泉院,朱雀院,洞院,小野宫,红梅殿,县之井户,东三条院,小六条院,小一条院。

第二○段 清凉殿的春天

在清凉殿的东北角,立在北方的障子上,画着荒海的模样,并有样子很可怕的生物,什么长臂国和长脚国的人。弘徽殿的房间的门一开,便看见这个,女官们常是且憎且笑。在那栏干旁边,摆着一个极大的青瓷花瓶,上面插着许多非常开得好的樱花,有五尺多长,花朵一直开到栏干外面来。在中午时候,大纳言[44]穿了有点柔软的樱的直衣,下面是浓紫的缚脚裤,白的下著,上边是浓红绫织的很是华美的出袿,到来了。天皇适值在那房间里,大纳言便在门前的狭长的铺着板的地方坐下来说话。

御帘的里面,女官们穿着樱的唐衣,宽舒的向后边披着,露出藤花色或是棣堂色的上衣,各种可喜的颜色,许多人在半窗上的御帘下边,拥挤出去。其时在御座前面,藏人们搬运御膳的脚步声,以及“嘘,嘘”的警跸的声音,可以听得见。这样的可以想见春日优闲的样子,很有意思。过了一会儿,最后搬运台盘的藏人出来,报告御膳已经预备,主上于是从中门走进御座坐下了。大纳言一同进去,随后又回到原来樱花的那地方坐了。中宫将前面的几帐推开,出来坐在殿柱旁边,〔与大纳言对面,〕这样子十分优美,在近侍的人觉得别无理由的非常可以喜庆。这时大纳言缓缓的念出一首古歌来:

日月虽有变迁,三室山的离宫却是永远不变。

这事很有意思。的确同歌的意思一样,希望这情形能够保持一千年呀!

御膳完了,侍奉的人叫藏人们来撤膳,不久主上就又来到这边了。中宫说道:“磨起墨来吧。”

我因为一心看着天皇,所以几乎把墨从墨挟子[45]里滑脱了。随后中宫再拿出白色的斗方叠起来道:“在这上边,把现在记得的古歌,各写出一首来吧。”

这样的对女官们说了,我便对大纳言说道:“怎么办好呢?”

大纳言道:“快点写吧。〔这是对你们说的,〕男子来参加意见是不相宜的吧。”便把砚台推还了,又催促道:“快点快点!不要老是想了,难波津也好,什么也好,只要临时记起来的写了就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畏缩,简直连脸也红了,头里凌乱不堪。这时高位的女官写了二三首春天的歌和咏花的歌,说道:“在这里写下去吧。”

我就把〔藤原良房的《古今集》里的〕一首古歌写了,歌云:

年岁过去,身体虽然衰老,但看着花开,便没有什么忧思了。

只将“看着花开”一句,变换作“看着主君”,写了送上去,中宫看了很是喜欢,说道:“就是想看这种机智嘛〔,所以试试看的〕。”

这样说了,顺便就给这个故事:

“在从前圆融天皇的时候,有一天对殿上人说道:‘在这本册子上写一首歌吧。’有人说不善写字,竭力辞退,天皇说道:‘字的巧拙,歌的与目前情形适合与否,都不成问题。’大家很是为难,但都写了。其中只有现今的关白[46],那时还是三位中将,却写了一首恋歌:

潮满的经常时海湾,

我是经常的,经常的

深深的怀念着吾君。[47]

只将末句改写为‘信赖着’,这样便大被称赞。”

这么说了,我惶恐得几乎流下冷汗来了。〔像我那首歌,因为自己年纪老大了,所以想到来写了,〕若是年轻的人,这未必能够写也未可知吧。有些平时很能写字的人,这一天因为过于拘谨了,所以有写坏了的。

其二 宣耀殿的女御

中宫拿出《古今集》来放在前面,打开来念一首歌的上句,问道:“这歌的下句是什么呢?”

这些都是昼夜总搁在心头,记住了的东西,却不能立刻觉得,说了出来,这是怎么的呢?宰相君[48]算是能答出十首来,但是那个样子,能够算是记得的么,至于记得五六首的,那还不如说一首也不记得更好了。但是女官们说:“假如一口说不记得,那么辜负中宫所说的意思么。”

这件事也很有意思的。等得中宫把没有人知道的歌,读出下半首来,大家便说:“啊,原来这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记心这样的笨呢!”便觉得很悔恨。其中也有些人,屡次抄写过《古今集》,本来就应当记得了。

〔中宫随后给我们讲这故事:〕

“从前在村上天皇的时代,有一位叫宣徽殿女御的,是小一条的左大臣[49]的女儿,这是没有不知道的吧。在她还是做闺女的时候,从她的父亲那里所得到的教训是,第一要习字,其次要学七弦琴,注意要比别人弹的更好,随后还有《古今集》的歌二十卷,都要能暗诵,这样的去做学问。天皇平常就听见过这样的话。

“有一天是宫中照例有所避忌的日子[50],天皇隐藏了一本《古今集》,走到女御的房子里去,又特别用几帐隔了起来,女御觉得很是奇怪,天皇翻开书本,问道:‘某年,某月,什么时候,什么人所作的歌是怎么说呢?’女御心里想道,是了,这是《古今集》的考试了,觉得也很有意思,但是一面也恐怕有什么记错,或是忘记的地方,那也不是好玩的,觉得有点忧虑。

“天皇在女官里边找了两三个对于和歌很有了解的人,用了棋子来记女御记错的分数,要求女御的答案。这是非常有趣的场面,其时在御前侍候的人都深感觉到欣羡的。天皇种种的追问,女御虽然并不怎么敏捷的立即回答全句,但总之一点都没有什么错误。天皇原来想要找到一点错处,就停止考验了的,现在〔却找不到,〕不免有点懊恼了。

“《古今集》终于翻到第十卷了,天皇说道:‘这试验是不必要了。’于是将书签夹在书里,退回到寝殿去了。

“这事情是非常有意思的。过了好久醒来时,想道:‘这事情就此中止,不大很好吧。下面的十卷,到了明天或者再参考别本。’说道:‘且在今夜把这完毕了吧。’便叫把灯台移近了,读到夜里深更。

“可是女御也终于没有输了。在天皇走到女御屋里去以后,人家给她父亲左大臣送信,左大臣一时很为忧虑狼狈,到各寺院里念经祈祷,〔保有女御不要失败,〕自己也对着女御的方向,一夜祈念着,这种热心,实在是可佩服。”

这样的说了,天皇听了也觉得很感心,说道:“村上天皇怎么会这样的读得多呀!我是连三四卷也读不了。”

大家就说道:“从前就是身份不高的人,也都是懂得风流的。在这个时候,很不容易听到那样的故事了。”其时侍候中宫的女官们和天皇方面的女官许可到这里来的,都这样的说。其时的情形真是无忧无虑的。[51]

其三 女人的前途

前途没有什么希望,只是老老实实的守候仅少的幸福,这样的女人是我所看不起的。有些身份相应的人,还应当到宫廷里出仕,与同僚交往,并且学习观看世间的样子,我想至少或暂任内侍的职务。有些男人说,出仕宫廷的女人是轻薄不行的,那样的人最是可厌。但是,想起来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到宫廷出仕,天皇皇后不提也罢,此外公卿,殿上人,四位,五位,六位,还有同僚们的女官更不必说,要见面的人着实不少。此外女官们的从者,又从私宅来访问的人,侍女长,典厕,石头瓦块等人,又怎能躲避不见呢。倒是男子或者可以和这等卑贱的人不相见,但是既然出仕,这也大概是一样的吧。〔宫廷里出仕过的女人,〕娶作夫人,〔因为认得的人太多,〕觉得不够高雅,这虽然似乎有理,但若是这是典侍,时时进宫里去,或者在贺茂祭的时候充当皇后的使者前去,岂不也是名誉么?而且此后就此躲在家里,做着主妇,也是很好的。地方官的国司在一年五节的时候,将女儿来当舞姬,如果其妻有过出仕宫廷的经验,那就不会像乡下佬的样子,把有些不懂的事情去问别人的必要了。这也就是很是高雅的事情了。

注 释

[1]对主上致祝贺之意即指朝拜,对自己的祝贺则指新年的有些仪式,如新正三日例有“固齿”之习惯。牙齿的意思通于“年龄”,所以有祈祷延龄之意。古时吃鹿肉或野猪肉,其后佛教兴盛,戒食兽肉,改食盐鱼及年糕,此风至今犹存。

[2]原文“若菜”,指春天的七草,即是荠菜,蘩蒌,芹,芜菁,萝菔,鼠麹草,鸡肠草。七种之中有些是菜,有的只是可吃的野草,正月七日采取其叶食作羹吃,云可除百病,辟邪气。

[3]中国旧说,马为阳兽,青为阳春之色,故正月七日看青马,可以禳除一年中的灾害。日本遂有天皇于是日看马的仪式,自十世纪初改用白马,故文字上亦改写“白马节会”,唯仍旧时读法曰青马云。

[4]殿上人指公卿中许可升殿者,其品级须在五位以上。舍人系禁中侍卫,由有爵位者的子弟中选拔,任左右近卫府舍人各三百人,各带弓箭兵仗,司警卫之役。

[5]主殿司为后宫十二司之一,专司宫中薪炭灯油的事,皆由女官任之。

[6]正月望日也是节日,煮粥加小豆,称“望日粥”,此种风俗至今也还留存。

[7]煮粥用过的木材,称为粥棒,或曰粥杖,用以打女人的背后,云可宜男。

[8]日本古时结婚,皆由男子往女家去,称为“往来”,写作“通”字。在《源氏物语》及中国唐代传说中,多说及此事,与平常的入赘情形有别。

[9]原文“除目”系用中国古语,“除”谓除旧官,后转称拜官曰除,除书曰除目,犹后世所谓推升朝报。唐人诗云,一日看除目,三年损道心。日本古时除官,有内外之分,正月九日至十一日,为地方官任免日期,文中即指此事。国司例用五位以下的官,但亦兼用四五位的。

[10]申文系本人自叙履历愿望,遇官职有阙,申请补用,亦有请文章博士代撰者,《枕草子》第一七三段列举“文”之美者,于《白氏文集》及《文选》之外,有“博士的申文”,即指此,例用汉文,参照唐时公文程式而成。

[11]这里是指夹衣,三月里穿的。直衣是指贵人的常服,与礼服相对。“直”犹言平常,但非许可升殿的人不能着用。“袿”意云里衣,谓穿在直衣底下的衣服,常时衣裾纳入裳内,其露出在裳外者称为出袿。

[12]青朽叶系贺茂祭时所穿的服色,乃是经线用青,纬线用黄所织成的丝织物,夹衣的里子系用青色。二蓝为蓝与红花所染成的间色,即今的淡紫色,若织物则经线为红,纬线为蓝。

[13]末浓谓染色上淡下浓,多系紫或绀色。村浓用一种染色,处处浓淡不一样,村或作斑,二字读音相同。卷染为绞染之一种,用绢线随处结缚,及染后则缚处色白,中国古称绞缬。

[14]定者即香童,大法会在行道的时候,由沙弥执香炉前导,祭礼中以女童充任。

[15]此节谓言语内容虽同而格调各别,贫贱的人因文化缺少,故言词拖沓。

[16]修验道系日本佛教真言宗(密宗)的一支,专修祈祷符咒,跋涉山谷,为种种难行苦行,以求得法力,修验者称为“山伏”,在中古时代甚有势力。

[17]御岳即大和之金峰山,熊野在纪伊,其山皆甚险峻,为修验道之灵地。

[18]大进是官职的名称,这是中宫附属的官,品级不过从六位,但是属于亲近的侍从。生昌为平珍材的儿子,由文章生任为中宫大进,后仕至郡守,兄平惟仲任中纳言,执行太政官的职务。中宫为藤原定子,系关白(古代官名,辅佐天皇,位在太政大臣之上)藤原道隆的女儿,正历元年(九九〇)为一条天皇的中宫,著者即在她的近旁,任职女官。

[19]四足门即谓有四只脚的门,实际上于门枋之外,左右各添两柱,故实有六足,日本旧时唯高贵人家始得有此,盖以备停车之用。

[20]槟榔毛车文字虽说是槟榔,其实却是用蒲葵叶盖顶的车子,蒲葵乃炎热地方的植物,似棕榈而大。槟榔毛车是四位以上的官吏所坐的车,女官们亦得乘用。

[21]筵道犹言席道,系在院外或室内铺席作道路,席边用绢作缘,或于其上加铺毯子绸缎。

[22]地下人与殿上人相对,指五六位以下的人,于例不许升殿。

[23]此指前汉于定国的父亲于公的故事。据《蒙求》说,于公为县之狱吏,决狱平允。其闾门坏,父老方共治之。于公谓曰:“可稍高大闾门,令容驷马高车。我治狱多阴德,未尝有所冤,子孙必有兴者。”至定国为丞相,封西平侯,孙永为御史大夫,封侯世袭。

[24]日本古时,仿中国唐代制度,以文章取士,先由各地方的国学,选拔学生,进于大学,再经考试,及第者称“拟文章生”,随后更经宣旨,由式部大辅即文部大臣考过,成为正式的“文章生”,亦称进士云。

[25]生昌说“于此道稍有涉猎”,是指学问之道,现在便借用了,来说“道路”,所以说这不很高明。

[26]用木作格子,上糊薄纸,今译为“纸门”,其用厚纸者今译为“纸障”,原来同样的称为“障子”。

[27]几帐为屏风之属,设木架,上挂帷帐凡四五幅,高五尺余,冬夏用材料不同。

[28]公主指一条天皇第一皇女修子内亲王,其时年方四岁。

[29]“衵衣”本系中国古字,训作“里衣”,罩在衵衣外面的衣服,日本却称为“汗衫”,生昌不用这正式名称,却说是“衵衣的罩衫”,所以为女官们所笑了。

[30]日本食案即中国古代所谓“案”,其大小高低皆有一定的尺度,今如改作小形的,便显得奇怪。

[31]日本古时女官的名称,官位在四五位以上,中国旧时用于官吏之妻,日本袭用之,至近时才废止。这里系用以称呼御猫,《花柳余情》引《小石记》云:“长保元年(九九九)九月十九日,大内御猫生子,皇太后及左右大臣有隔日赐宴等事,又任命猫乳母马命妇,时人笑之,真怪事也。”

[32]猫的乳母系看管猫的人。马命妇为乳母的名字,通例大率以其父兄或丈夫的官职连带为名,这里称马命妇,大概因她有直系亲属在马寮(御马监)任职的缘故吧。

[33]藏人为藏人所的官员,专司宫中杂役事务。忠隆即源忠隆,长保二年任藏人之职。

[34]太政官的弁官,兼任藏人头之职者,其时的头弁为藤原行成。

[35]即下文的右近内侍,内侍为女官名称,右近为右近卫府的略称,盖因其家族有任近卫府官员的缘故。

[36]在清凉殿内,早餐间的南面,凡三间,系安放食器的地方。

[37]俗信菊花能延年,故于重阳前夜,用丝棉盖在菊花上面,次晨收取朝露,以拭身体,谓能却老。

[38]古时谢恩例用拜舞,盖是手舞足蹈的拜,以表示喜悦之意。

[39]六尺为一仞。

[40]枝扇系一种扇子,以木有三叉者作之,以一叉作柄,两叉糊纸,因定澄身材甚高,故有此戏言。

[41]僧都为僧官的名称,在僧正之次,与四位的殿上人相准。别当亦官名,寺的别当即一寺最高的官长。

[42]书中凡类聚名物事项的各段,据说是受《义山杂纂》的影响,如此处各节都是说有意思的山川,有些皆不可考,今为免避烦琐起见,不加注释。

[43]“方去”是古语,意谓避路。

[44]大纳言即谓藤原伊周,是关白道隆的儿子,中宫定子的兄长。

[45]古人磨墨用墨挟子,因为墨短了不好磨,故以夹子挟之,便于把握。

[46]关白即谓藤原道隆。这典故出在中国,《汉书·霍光传》云:“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日本制度,由大臣任关白,辅佐天皇,凡事率先关白,然后奏闻。

[47]原歌里的“吾君”,君字系指恋歌的对方,有时可指女性。

[48]宰相君乃藤原重辅的女儿,为中宫的上级女官。

[49]左大臣乃藤原师尹,小一条系所住的地方。

[50]中古阴阳家的一种迷信,凡鬼星游行的方面,犯之者有灾祸。每遇是日照例不外出,不见客,亦不接受书简,宫廷中一律停止政务,亦不召见臣工。

[51]别本第二十段里此处为止,下节别为一段,即第二一段,此本系从《春曙抄》十二卷本,故今亦不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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