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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得到奶茶

槭树汁熬糖:摩西奶奶一生的故事 作者:徐丹


最后一个得到奶茶

1860年的格林尼治,还只是美国纽约州北部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这里有海拔适度的小山坡,有茂密的白桦林和枫树林,有成片绵延的青草地,还有在田野里奔跑着的牛群和羊群。农夫们的房屋零星地点缀在河谷旁山野间,白色的篱笆隐约可见。

春天的格林尼治是绿色的世界、百花的海洋,蜂蝶在花间穿梭、流连,农人们在田野里忙碌劳作,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夏天的格林尼治是清新、凉爽的所在,来自河谷的潮湿的风会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刻轻拂而来,树叶摇晃,瓜果飘香。秋天的格林尼治是满世界的金黄,庄稼熟了,牛羊也在欢叫,农人们坐在屋前树下静静地看着夕阳。冬天的格林尼治是个沉入梦乡的小孩,在均匀的呼吸里梦见一个迷幻的世界,然后便偷偷地展开了笑颜。

彼时,在美国北部和南部因为奴隶问题而逐渐加深矛盾、时有冲突的局面下,格林尼治仍然保持着难得的宁静,这里的人们照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常生活。罗伯逊一家是格林尼治众多农户中的一户,他们是幸福的四口之家,即将迎来第五个家庭成员。

1860年9月7日,安娜·玛丽·罗伯逊降生在了格林尼治的一个农场。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阳光依旧温暖,树木还未枯黄,天空高远,云朵洁白。小小的安娜·玛丽·罗伯逊在父亲和母亲的微笑中,安然地挥舞着粉嫩的小拳头,她灰色的大眼睛灵动而美丽,充满了对这个新世界的好奇。

安娜·玛丽在家中排行第三,在她之后,她的母亲又陆续生下了好几个兄弟姐妹。虽然安娜·玛丽没有出众的美貌,也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但在十个兄弟姐妹中,她是最让父母放心,也最让父母省心的那个孩子。

安娜·玛丽·罗伯逊的父亲罗素·金·罗伯逊是一个农夫,他勤劳、踏实且很能干,拥有自己的农场和亚麻厂。每天清晨,当大多数人们还沉睡在梦乡的时候,安娜·玛丽的父亲已经出了家门向农场走去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也知道刻苦勤劳是他带着一家人生活下去的最起码的保证,所以他总是要比其他人更努力,也更拼命。

安娜·玛丽·罗伯逊的母亲玛丽·莎纳汉·罗伯逊是一个朴实的家庭妇女,她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也是一个慈爱、细心的母亲。除了照看自己的十个孩子,玛丽·莎纳汉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务活,也有许多说不尽的心酸。然而,即便生活如此艰难,她还是跟着丈夫安然地过着清贫的生活,不抱怨,也不气馁。当看着自己的十个孩子围坐在桌边,等着她端上可口的饭菜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来自生活的所有不幸,仿佛都在孩子们天真可爱的眼睛里瞬间消失,那一刻,玛丽·莎纳汉露出了舒心的满足的笑容。

与同龄的孩子相比,安娜·玛丽显得更加早熟,也更加懂事。当哥哥和弟弟们去农场和亚麻厂帮父亲干农活时,她就和四个姐妹在家帮母亲料理家务。那时安娜·玛丽的年纪尚小,但是她的家务活做得一点也不比姐姐们逊色。在母亲的眼中,安娜·玛丽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大人,她不仅会做很多家务,而且还总是想尽方法逗家人们开心,这让母亲玛丽·莎纳汉很是感动。

安娜·玛丽从来都不羡慕那些家庭富裕的孩子,因为她觉得自己所拥有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幸福。每天早晨,当她在母亲烹制的虽然简单但绝对可口的饭菜的香气中醒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情不自禁地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动。窗外的阳光就在那个刹那明媚起来,浅浅的光晕旋转着落在她的额头上、睫毛上,安娜·玛丽开心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这时候她该起床了。

在罗伯逊一家的餐桌上,父亲永远是会被孩子们等待的那一个人,因为从农场和亚麻厂归来还需要一些时间。虽然工作繁重又辛苦,但每次归来看见忙碌穿梭于厨房与客厅的妻子,还有坐在饭桌旁等待他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安娜·玛丽的父亲便觉得一身轻松。等父亲落座后,其他的孩子们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只有安娜·玛丽会坚持等母亲上桌后,才会安心地吃自己的那份早餐。

每天晚上,一家人吃完晚餐,安娜·玛丽会主动帮母亲收拾碗盘,如果母亲允许,她也很乐意帮母亲洗那些脏盘子。她爱饭桌上一家人的其乐融融,也爱在厨房里和母亲共享这难得的独处时刻。生活即使再艰辛,但安娜·玛丽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日子纵然过得苦一些也是美好的。

格林尼治的田野是美丽的,春天生机勃勃,夏天绿意盎然,秋天金黄一片,冬天银装素裹。安娜·玛丽爱格林尼治的每一个季节,也爱格林尼治的每一种天气。那些季节与季节间的色彩,那些景色与景色间的变幻,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惊奇、雀跃、欢喜。

闲来无事时,安娜·玛丽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眺望远处的山和树木,还有那近在眼前的广袤的田野。那时那刻,远处的狗吠声,牧场里牛羊的低吼,院子里来回奔跑着的鸡鸭的鸣叫,就像是一首欢快的交响乐,伴着清风的旋律,让安娜·玛丽静静地、痴痴地站在那里,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自己。

安娜·玛丽喜欢格林尼治的四季,格林尼治的冬天尤其让她着迷。呼啸的北风总是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来临,当树林开始颤抖,枯黄的叶子纷纷飘落殆尽时,初雪便会如期而至。

格林尼治的农人在北风的预警里做好了过冬的所有准备,柴房里堆满了供取暖和做饭用的柴火,牛羊们的草料已经预备充足,秋收之后的田地早已休耕。初雪飘落的时候,格林尼治的田野是空旷的、寂静的,它们在等待纯白的雪花给大地带来一场最圣洁的洗礼。

在这万籁俱寂的格林尼治的冬天,家家户户都燃起了壁炉,罗伯逊一家也不例外。安娜·玛丽和九个兄弟姐妹围坐在壁炉周围,因为客厅窄小,他们不得不紧紧地拥挤在一起,然而这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愉悦的心情。父亲罗素·金·罗伯逊会倒一杯自家酿制的果子酒慢慢品尝,在壁炉火光的映照下,他健康的小麦色的肌肤上微微地泛着红光。他呷一口酒便会不由自主地轻轻赞叹一声,仿佛在他杯中荡漾的不是廉价的果子酒,而是琼浆玉液。果子酒真香啊,安娜·玛丽闻着果子酒好闻的香气,有一点微微的沉醉。

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在玩闹在欢笑,而安娜·玛丽却只想尝一尝父亲杯中果子酒的味道。她看着父亲杯中越来越少的酒,心中不免着急起来,于是她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向了父亲。父亲看着安娜·玛丽迟疑地向他走过来,她的眼睛始终盯着他手里的酒杯,于是他明白自己的女儿也嘴馋了。当安娜·玛丽走近以后,她的父亲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干,然后把杯子留给她。她用鼻子使劲地嗅着杯子里残留的香味,整个心神都荡漾起来。她并不因为没有尝到果子酒真正的味道而觉得懊丧,味觉上的遗憾已经在嗅觉上得到了完美的弥补,她感到十分满足。

坐在壁炉另一边安静地做着针线活的母亲,看着女儿安娜·玛丽可爱又有趣的举动,不禁微笑地眯起了眼睛。厨房的火炉上正煨着滚烫的奶茶,她知道孩子们一定会喜欢,所以便早早地给他们准备好了午后的惊喜。母亲起身端来了喷香的奶茶,孩子们立即欢呼着围在了母亲的身边。安娜·玛丽是最后一个得到奶茶的孩子,她把优先权让给了其他的兄弟姐妹,自己则安静地排在队伍的末端。安娜·玛丽的父亲和母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自己能有一个这样懂事又乖巧的女儿,他们是满足而欣慰的。

安娜·玛丽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懂得了父母的艰辛,她曾经看见过父亲因为担心家庭的开支而独自烦恼,也看见过母亲为了永远也做不完的家事而默默叹息。小小的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当别人家的孩子还在为得不到一件心爱的玩具而对着父母哭闹不止,或者为了少做一些家务而喋喋不休地与父母讨价还价时,安娜·玛丽却只想尽量为辛劳的父母分担忧虑、减轻烦恼。

生在这样一个庞大而贫穷的家庭里,安娜·玛丽并没有丝毫的抱怨和沮丧。她无法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得到父母独宠的溺爱,也无法像那些富裕家庭的孩子一样从小就过着优越的生活,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多糟糕。大家庭的温暖让安娜·玛丽由衷地感到幸福,父母亲毫无保留的疼爱让她真正地感到满足。

安娜·玛丽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孩子,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命运才会将更多的偏爱加于她。当然,这是后来的故事,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说,这就是现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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