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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郎舅反目

李康学文集:共12卷 作者:李康学 著


第三章 郎舅反目

1.攻打大洞坎

第二天,瞿代亮被打死的消息在寨子里很快就被传开了。瞿伯阶早上一起来,瞿列成就跑来问道:“伯阶,你不是跟代亮去酉阳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代亮叔被打死了!”瞿伯阶如实相告。

“是被谁打死的?”瞿列成假惺惺地问。

“是王树清手下人干的!他们在卡门边界设伏,把我们都捉了俘虏。”

“那你们怎么跑回来了?”瞿列成又问。

“王树清是我老婆娘家人,过去与我有过一面之交。他说只与瞿代亮有冤仇,与我们团防兵无干,故而放了我们,连枪也没要我们的。”

瞿列成听罢此言,不禁大觉惊奇,想不到王树清竟会连枪都不要,他与瞿伯阶的关系看来还不一般,这又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怪事哩!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瞿列成又问。

“现在我还没多考虑。”瞿伯阶道,“有这十多杆枪,我想也可以拉杆子了。”

“怎么样拉法?”

“自己干呗!”

“自己干可得有靠山!你准备投刘紫梁还是投师兴吾?”

“我谁也不投靠,就是想自己拖队干!”

“靠山还是要的!”瞿列成又道,“我劝你投靠师兴吾,他比刘紫梁要靠得住。刘紫梁对你只怕也不会放心。”

“这世道,谁都难靠住哩!”瞿伯阶回道,“师兴吾那里我也没有交情。”

“师兴吾我很熟。他那里我可以帮你活动。”瞿列成道,“你只要应允打他的旗号,将来就好扩展嘛!”

“好吧,那你就帮我联系讲讲!”瞿伯阶终于被说动心了。

当日下午,瞿列成又风风火火来到了内溪棚师兴吾家里。

“师营长,报告你好消息,瞿代亮已被王树清的人杀死了!”

“啊,这事真办成了吗?”师兴吾急忙问,“他是怎么被杀死的?”

“是在卡门边界处被伏击干掉的!”瞿列成遂将听说的经过细述了一遍。

“好,这家伙死了就好办了!”师兴吾兴奋地点头道,“以后,二所乡长就会让你当了。我会尽快向县府去推荐,给你正式任命。现在,你要尽快去把那乡里的团防队掌握住。”

“团防队的事可不好办了!”

“怎么不好办?”

“团防队现在被瞿伯阶掌握着,他是个野心不小的人,我怕掌不了他。”

“怎么,你们不是族侄关系吗?他能不听你的?”

“你不知道!”瞿列成道,“这瞿伯阶有点文化,平时就爱摆古,喜欢讲那三国、水浒里的故事。为人爱打抱不平,又学了一身好武艺,力气大得很。比如,他十六岁时,有一次挎着个包袱在街上游荡,忽然,一头大黄牯挣脱了鼻绳,直朝街上跑来,后面一个汉子追赶着大叫‘快闪开,黄牯发疯啦!’街上的行人见状都吓得赶紧避让,瞿伯阶却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大黄牯的牛鼻子一下就捉住了。还有一次,他给一户人家守苞谷,几个泼皮算计他,到地里把包谷捧子摘了,瞿伯阶去阻止,几个泼皮围上去想把瞿伯阶抬起打秋千,谁知瞿伯阶一顿拳脚,把几个泼皮打得动弹不得,跪在地上乖乖求饶。从此,瞿伯阶名声大振。”

“如此说来,这瞿伯阶还是条汉子!”师兴吾又道,“这样的人要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恐怕他不会轻易投靠别人。”瞿列成又道,“他当了兵后,和团防兵的关系也很好,团防兵们都爱听他的。瞿伯阶还对我说了,他现在想自己拖杆子,不愿服人管哩!是我反劝他要找个靠山,他才勉强应允让我来找你联系,你要给他个官儿封着,他才靠向你哩!”

“给个官儿封着也好办!”师兴吾说,“只要他归顺我,我可以给他委一个衔头。你回去再和他谈谈,把他一定要稳住,怎么样?”

“好吧!我会尽力去说服他,有什么情况,到时再给你报告。”

两人密谈至此,师兴吾即邀瞿列成共赴晚宴。当晚,两人兴奋异常,都忍不住喝了个一醉方休。

同日夜里,瞿伯阶的房内亦酒香四溢。这一家人坐在饭桌边,一面喝酒吃菜,一面也在商议着大计。其父瞿代谊说,“伯阶,现在群龙无首,你就是团防头儿了,不知你今后打算怎么干?”

“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罢!”瞿伯阶道,“我这次捡了个便宜,大伙儿都拥护我干,我才干的,但这队伍名义上还属刘紫梁管辖,不知他会不会让我当团防头。”

“现在枪杆子由你掌握着,他能不同意?”

“他的势力很大呀,人家是团长!不过,我也可以把队伍拖大,以后他也管不了咱!”

“对嘛,你要干就好好干,把队伍拖大了,任他谁也管不着。你出生时,我就请瞿赛仙给你算过八字,他说你是鼠王之命,将来出息大得很!这瞿家寨要出狠人,只怕就应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要辜负族人对你的期望!”

“爹,你就放心!我会干出名堂的!”

“好!能干出名堂就好!”瞿代谊高兴地说。

父子俩谈到这里,媳妇向氏道:“伯阶,我弟弟张明富回来了,他想找你聊一聊!”

“你叫他来吧,叫他也来喝杯酒!”

向氏于是出了门去。不一会,一个穿着蓝布衣裤,肩上挎着一支汉阳造,腰里别一支短把子枪,绑腿上插一把匕首的汉子,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这汉子个头矮小敦实,脸上眉毛粗短,一双眼睛鼓凸突起。他便是向氏的亲兄弟,因其早年过继给了一户姓张的人家,故此取名为张明富。

“看你这身披褂,像要随时和人拼命的样子呀!”瞿伯阶瞟了他一眼,不禁取笑道。

“我就是这习惯,哪里去都是三大件宝贝:盒子枪、短刀、汉阳造。”张明富回道,“你莫介意,我不是来找你拼命的,我是有事才来找你商议的。”

“你有什么事?先喝杯酒再讲吧!”瞿伯阶说。

张明富也就不客气,在桌前坐下,端起一杯酒,喝了就道:“伯阶哥,我刚刚听说你当了团防头。你掌握了十多条枪。而我也造了反,拖了队,手下有二十多个兄弟。我们又是亲戚,我想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干,把声势力量搞得更大一些,你看如何?”

瞿伯阶道:“一起干当然很好,但我俩谁当头呢?”

“这好说,你我各有一支队伍,可以自我掌握!”张明富又道,“总的行动嘛,你是大哥,可以听你的!”

“那好!这样我们可以很好合作!”瞿伯阶爽快地应允了。接着,他又斟满两碗酒,对张明富道:“来,咱们把这一碗干了,以后好好合作!”

张明富端起碗说:“好,就这样说定了”!

两人把碗一碰,各自一饮而尽。

从第二天起,两人于是将队伍合到一起。声势果又大了许多。

合股之后,有天上午,瞿伯阶和张明富一起研究队伍行动方案,张明富建议说:“大洞坎驻扎有师兴吾的一小支团防队,我们去将他吃掉,怎么样?”

瞿伯阶道:“我们和师兴吾现在还没有矛盾,若去打了他的队伍,岂不会得罪他?”

“那怕什么!”张明富分析道,“现在大洞坎的团防队名义上虽属师兴吾管,实际上他除了自己的直属队,那支团防队他根本管不着。我们吃掉大洞坎的团防后,师兴吾决不会把我们怎样,说不定他还会想法要安抚我们!”

“这分析有道理!”瞿伯阶立刻点头道,“把这股团防队吃掉,让师兴吾不敢小觑我们,这很重要!我们就准备打吧,不过要把情况先摸清。”

“我摸清了,大洞坎有十八个人,团防队长是赵明山。他还有挺机枪,我们要能夺取,那就火力强了。”

“听说大洞坎寨子的工事很坚固,强攻只怕不容易,我们最好要智取。”

“没问题!”张明富又道,“我们可以来个突然袭击,清早摸上去,打其措手不及,我攻头阵,你打枪掩护,我保证要拿下这个寨子。”

“好,我们好好配合,要打就一定要打赢。”

两人商议妥当,当晚就作了部署。夜半时分,两人即率队向大洞坎摸去。天还未亮,这支队伍已将大洞坎寨子作了扇形包围。

第二天清晨,张明富就带兵向寨门围墙边摸去,想翻墙进寨。其时寨内防守的团防兵一个个还在梦中未醒,只有寨内一高墙上的岗哨发觉情况有异,“啪”地放了一枪。枪声惊醒了守兵,双方顿时开始了火力交射。这时,架在寨堡内的机枪响了,冲在前面的张明富的士兵被打倒了好几个,张明富被困在寨墙下动弹不得。

瞿伯阶隐蔽在一块岩石后,将手中的汉阳造瞄准那寨堡中的机枪,一扣扳机,那机枪手应声倒了地,机枪顿时变成了哑巴。

“冲啊!缴枪不杀!”

张明富突然跃起,乘机爬墙翻进了院中。接着,寨墙门被打开了。随着一个个手榴弹的爆炸,团防队守兵抵不住进攻,最后不得不放弃抵抗,纷纷缴械投降了。

瞿伯阶和张明富接着指挥士兵进行清查搜索,发觉团防队长赵明山没有抓到。

“你们的赵队长呢?”张明富用枪指着一个团防兵喝问道。

“赵队长跑了!他奔后山去了!”

“他妈的,这家伙比兔子还溜得快!”张明富骂道。

“让他去给师兴吾送个信也好嘛!”瞿伯阶笑道,“他去送信了还省得我们找师兴吾通报。”

“嗯,便宜他了!”张明富也会意地笑了。两人随即指挥士兵,带着俘获的十多个团防士兵、一杆机枪、十多支步枪和武器弹药,凯旋瞿家寨。

2.一箭双雕

从大洞坎后山侥幸逃出的保安队长赵明山,中午时分狼狈不堪地跑到了内溪棚。其时师兴吾吃过午饭,正躺在太师椅上抽大烟。

“报告营长,大洞坎的赵队长来了!”一位护兵进门请示道。

“让他进来。”

“是!”

赵明山随即被护卫带了进来。

“你有什么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师兴吾看着赵明山,只见他穿的一身黄军服又脏又黑。

“营……营长,大事不好了!”赵明山有些结巴地说。

“怎么大事不好?”

“卑……卑职我……我没有守住大洞坎!”

“怎么回事,你说明白点!”

“我……我今早还没起床,就……就听到枪声骤响,等我起来命令抵抗,寨墙门已被炸开,他们攻……攻了进来。”

“谁攻进来了?”

“是……是瞿伯阶的队伍。瞿伯阶反了,他……他和张明富合了伙来攻我,我……我部猝不及防,被他们攻占了寨子。”

“你怎么跑出来的?”师兴吾暗自吃惊地又问。

“我……我是从后山跑出来的!”

“真他妈无用!”师兴吾气急败坏地又问,“瞿伯阶有多少人?”

“起码有上百人,我是抵挡不住进攻,才从后山悄悄跑出来。”

“瞿伯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你没搞错吧?”师兴吾有些怀疑。

“没错,他现在与张明富联合在了一起,两支队伍有几十根枪,最近又招了一些人马,所以势力拖大了。”

“真没想到,这小子会搞得这么快!”师兴吾皱起了眉头。他原想通过瞿列成当乡长去掌管团防队的,不料瞿列成根本管不了瞿伯阶。现在瞿代亮死了,二所乡的团防队枪支全掌在瞿伯阶手中,要对付这个新兴的对手,还真有点棘手。

“师营长,你下令进剿吧,我……我愿去作讨伐先锋!”赵明山鼓动道,“这……这家伙不消灭,是个很大威胁啊!”

“你现在被他打败了,搞成了光杆一个,哪里是他的对手?”师兴吾斥责道,“你不是带兵的料子,我看你还是死了心解甲归田,回你老家去做阳春,我这里也不需要你了!”

赵明山见师兴吾如此瞧他不起,只得唯唯告退,然后真的怏怏回了老家茨岩塘种田去了。

当日下午,师兴吾立刻派人将瞿列成叫了来。晚上,师兴吾与瞿列成、师兴周和警卫连长贾福吾等人一起紧急商议了一番对付瞿伯阶和张明富的策略。

师兴吾简要将大洞坎被攻占的情况作了介绍,然后说:“我们对瞿伯阶和张明富的估计不足,这两人搞在一起,声势不小哇!他们两人一合股就端掉了大洞坎保安队,真是不可小觑。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该怎样对付这两个角色?”

师兴周年轻气盛,听了其兄的话,立刻搭话道:“这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依我之见,乘其羽毛未丰,我们立刻进兵清剿,将那二人抓获消灭,就可绝了此患,否则,只怕待其壮大,必会留下后患。”

“此事恐怕不那么简单!”瞿列成有些担忧地说,“瞿伯阶和张明富这么快就搞到了一起,我也没有料到。我本想等有空去说服瞿伯阶归顺师营长的,谁知瞿伯阶悄无声息就打了大洞坎。事到如今,该拿什么好办法去对付这两人,我也还未考虑成熟。不过,据我估计,张明富这人是个刚愎自用目空一切的角色,他的脾气火爆,头脑比较简单,比较好对付。瞿伯阶读了几年书,有点文化,武艺又比较高深,此人却不可小视。如果派兵去攻打,恐怕也不那么容易剿灭。”

“依你之见,到底该怎办为好?”师兴吾又问。

瞿列成想了想又道:“我的看法是,这二人现在还可以去争取,可以考虑对他俩采用安抚策略,将其收编旗下,这样,既可以壮大实力,又可减少敌对压力。而贸然去出兵清剿,那会树一个强硬对手。所以,与其征剿,还不如干脆封他二人一个官职,让他们两人名正言顺当个保安正副连长,以后也可以加以利用!”

“好!这与我的想法倒比较相符。”师兴吾出人意外地忽然点了点头道,“眼下和瞿伯阶没有必要撕破脸。不过,我们既要利用这二人,又要对其多加防备,防止他们的野心扩张。给这二人封个正副连长,就让张明富当正连长,让瞿伯阶当副连长。”

“瞿伯阶能力要强,又有文化,你怎让他当副连长?”师兴周感到不解。

“你不懂,这叫一箭双雕!”师兴吾老谋深算地说,“我就是要让他们二人彼此互不信任,自去争斗。瞿伯阶如果不服气,张明富又不让正连长位子,那就有好戏看了。你等着瞧吧,到时他俩就会龙虎相争,搞个两败俱伤,我们也就能渔翁得利了!”

“高见!高见!”“老油条”也不由得称赞说,“你比我们高明,到底是老秀才啊!”

师兴吾又对瞿列成道:“那就这样定了。你回去带封信给瞿伯阶和张明富,就说我应允收编他二人,让他俩到我处来当面受封!”

“好!我一定转告。”瞿列成当即应允。

3.分道扬镳

第二天一早,师兴吾果然写了一封信,交由瞿列成带了回去。

瞿列成回到贾田溪,拿着信先找到张明富说:“师兴吾营长派我给你和瞿队长送信来了!”

张明富接信在手看了看,却连信的倒顺也拿反了,因他一字不识,口里却对瞿列成道:“你等着吧,我和瞿队长研究一下信的内容,马上就给师营长回复。”说罢,就来到瞿伯阶的住屋,把信递给瞿伯阶道:“师兴吾派瞿列成带来了这信,老子不识字,你看写的啥意思?”

瞿伯阶遂将信拆开,只见其信内容略云:

近来县域各地土匪蜂起,治安堪忧。为止干戈纷争,本营长奉湘西巡防军统领陈渠珍特别指令,拟将二人所统队伍编为一个独立连,连长副连长之职仍由你二人担任。如无异议,即请二人接信后来我处商议委编事宜。

瞿伯阶看完信,对张明富说道:“师兴吾这信的意思是想收编我们,给我俩分封连长副连长,你觉如何?”

张明富道:“起家当个连长倒不错,我看可以应允他!”

“应允他可以,但我们一定要坚持保持独立性,这样才不会被他吞并!”瞿伯阶又说。

“当然!我们只能听编,不能听调嘛!”

两人商议完毕,瞿伯阶就出门对瞿列成道:“列成叔,你回去告诉师营长,就说我们同意了,明日就去拜见他。”瞿列成随即派人把信送了去。

第二天,瞿伯阶和张明富真带着几个随从到了内溪棚。师兴吾得知二人到来,便吩咐两人在客厅就座,然后一个一个传到内室相见。

张明富先被唤进。师兴吾同他谈了几句话后,就拿出一张早已填好的委任状道:“现在我任命你当独立一连连长,队伍仍驻守贾田,你要保证一方安定!”

张明富接过委任状,顿时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师兴吾会让他当连长。“那瞿伯阶任什么职?”他接了状又问。

“他就当你的副连长!”师兴吾道,“我觉得你会比他能干,所以决定让你当连长!”

“他要是不服怎么办?”张明富有些担心。

“他不服,你可以压服他嘛,权在你手里,这不很简单!”师兴吾如此嘱咐着他。

张明富心领神会,随即表示了谢意,就告辞出来了。

瞿伯阶接着被传进室内。师兴吾让他坐下,然后对他道:“伯阶,你原是瞿代亮的分队长,瞿代亮被王树清杀了,你为何不报仇去杀王树清?”

“我与王树清并没有仇!”瞿伯阶如实相告道,“瞿代亮抓过王树清,与他结了怨,王树清才杀他!”

“虽然如此,那王树清毕竟是土匪,你可不能与他同流呀!”

“那当然!我并没有与他同伙!他曾邀我去干,我都没应允。”

“这还差不多!”师兴吾又道:“现在你和张明富拉起了队伍,要好好干。我已封了张明富为连长,你就当副连长吧!假如张明富不称职,你就可以替代他!明白吗?”

瞿伯阶听师兴吾这一说,心中顿起狐疑。他没想到这连长之职会封给张明富,其实张明富的才干怎能与自己比,而师兴吾为什么要这样委任?显然这是对自己的极不信任!想到这里,他不禁十分气恼,但是碍于情面,他不便当场发作,嘴上只好应允,接着也就匆匆告辞而出。

回到队伍之后,瞿伯阶越想越不高兴,他对张明富道:“师兴吾封我当副连长,让你当连长,里面有阴谋!”

“有什么阴谋?”张明富问。

“他是想挑拨我们二人之间关系吧!不然怎么会封你当连长,封我当副连长呢?”

“封我当连长也不要紧嘛!你当我当还不都是一样!”

“你原来说过,咱们合伙干了,就得听我的!”

“但师兴吾要这样委任,我也没法。”

“这显然不公平,这就是一个诡计!”

“这有什么诡计!我看没关系!”

“你觉得没关系?那好,我们走着瞧!”“你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咱们就此分手吧!”

“你要到哪去?”

“这你管不着!”

瞿伯阶说罢,就气冲冲地把自己的队伍拖开走了。由于二所乡已站不住脚,他将队伍带到了湖北来凤的漫水乡,此处有一位出嫁的妹妹。其妹夫姓彭,腿有点跛,绰号“彭跛子”。

“我给你引荐,你到我堂兄彭树安那里去干,保你好办!”“彭跛子”得知瞿伯阶不为师兴吾所用的内幕后,立刻为瞿伯阶这样出主意。

瞿伯阶人数不多,急需找一个靠山,便点头道:“只要他肯收留我,我一定会给他效力。”

原来,彭树安是来凤霸主向作安属下的一个大队长,有兵力三百余人,其部驻扎在白福乡。

第二天上午,“彭跛子”便带瞿伯阶一行来到白福乡。找到彭树安后,彭跛子便说:“大哥,这是我老婆的哥哥,叫瞿伯阶,他现在已拖了几十个人的队伍,想投靠到你的属下,你能收下他吗?”

彭树安随即与瞿伯阶握了握手道:“幸会,幸会,你拖队之事我已有所闻。现在,你真愿来我部屈就?”

“如蒙彭兄不弃,我等当效犬马之劳!”

“好!既是这样,我就任命你为本部独立连连长!”彭树安当即表了态。

“多谢彭哥栽培。”

“不必客气。”

“今日要杀头猪,犒劳一下瞿连长的队伍!”彭树安接着作了吩咐。

是日晚宴,彭树安便以丰盛的酒席对瞿伯阶的所有兵士作了热情款待。从这一日起,瞿伯阶便正式成了彭树安部的一名带兵连长。

4.作恶漫水

瞿伯阶投靠彭树安的消息,很快便被张明富得知,他随即到内溪棚报告师兴吾道:“那瞿伯阶对当副连长不满,他已拖队投靠彭树安去了!”

师兴吾听罢报告,眼睛一眨道:“我就料他会叛走!这种叛变行径罪不容赦,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前去讨伐捉拿,务必将其剿灭斩首!”

张明富得此命令,开始还有所顾虑,因为毕竟是亲戚关系,怕不好收场。自己的人枪也远远不足去讨伐。师兴吾知他兵力太少,特又给他补足了一些人枪,并以大义灭亲的道理不断怂恿他。张明富有了人枪,心下一横,终于决定执行师兴吾的命令去讨伐。师兴吾亦应允准备随时前来接应。

过了两日,张明富便率部向来凤漫水开去。其时瞿伯阶尚在白福乡驻防。当得知张明富要来讨伐,即派人送了一信,劝张明富不要来打,张明富置若罔闻,只管继续往前行。到了漫水卯洞,他将彭跛子家团团围住。彭跛子和夫人瞿氏恰巧不在家。一伙人冲进屋去,将彭跛子的老父和孩子逮住了。

“‘鼠大王’到你家来过吗?”张明富问老人道。

“哪个‘鼠大王?’”

“就是瞿伯阶,他不是叫‘鼠大王‘吗?”

“来过,怎么啦?”老人反问。

“听说他投靠了彭树安,是你儿子引荐的,是吗?”

“是又怎样?”

“‘鼠大王’大逆不道,他叛变了我们师兴吾团长,师团长命我前来捉拿!你听明了没有?现在我要你去找你的儿子,叫他去换瞿伯阶来投案,否则莫怪我张明富对你全家不客气!”

“你这是什么话?瞿阶阶投彭树安,与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他在师兴吾那里得不到信任,难道就不能投靠别的盟主?你要我父子去劝说,别做梦了!我不会去,我儿子也不会说服他,你看着办吧!”

“老东西,你敢不听老子的话!”张明富忽然眼露凶光道,“你儿子勾结瞿伯阶与我们作对,这是犯了死罪!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老人气愤地又说,“你和瞿伯阶不也是亲戚吗?现在竟六亲不认,硬要干伤天害理的事,简直比猪狗都不如?”

“你还敢骂老子!”张明富气急败坏,他握着枪猛一扣扳机,只听“啪”的一声,老人立刻被击倒在地!

“爷爷,爷爷!”八岁的孙子惨叫着扑向爷爷。倒在地上的爷爷在血泊中挣扎着说:“孩子……你……你要报仇!”说毕,就头一歪断了气。

孩子继续哭喊着。张明富这时一不做,二不休,口里骂道:“老子叫你长大报仇,现在就除了你这小崽子!”说罢,“啪啪”两枪将这孩子又一齐打死了。

在彭家行凶之后,张明富带着队伍又返回了瞿家寨。他想,瞿伯阶为替妹妹一家报仇,一定会寻上门来,到时可再剿除他。

果然,瞿伯阶在白福乡获知妹妹的公公和孩子惨遭毒手后,一时悲愤之极。他对彭树安说:“张明富如此残忍,我不替妹妹一家报仇,誓不为人。”

“你这点人枪有把握打赢他吗?”彭树安问。

“没问题,我只要提张明富一个人头来!你等着瞧吧!”瞿伯阶很自信地说。

“那好吧!你去干吧,祝你马到成功!”

瞿伯阶随即点起自己的一支人马,连夜直向瞿家寨下寨扑去。

5.枪杀张明富

第二天凌晨,天快亮时,瞿伯阶已率部将张明富住的院子团团包围了起来。因为自己的老婆向氏与张明富是姐弟关系,他怕走漏风声连家都没回,故其老婆一点也不知道。考虑到双方交火后会误伤瞿氏族人,瞿伯阶下令不准乱开枪。

但是,瞿伯阶包围张明富的家后,张的部下很快就守住了院子,并从院内不断向外射击。

“下命令吧,我们快进攻!”瞿伯阶的部下们纷纷催促着。

“不行,我们不能乱打!让我哄他出来吧!”瞿伯阶说罢,即隐蔽在一山坡边叫道:“张明富,你听着,你杀了我妹妹的公公和孩子,我现在报仇来了!有种的你就出来,咱们在外面来打!你不敢出来就不是好汉!”

张明富在院子内听了喊话,立刻激怒道:“瞿伯阶,你以为老子怕你‘鼠大王’?出来打就出来打!”说罢,就全身披挂,带着他的随身宝贝———短枪、刺刀、汉阳造三件武器,径直打开大门竟旋风似地冲了出来。待他刚刚冲过一条田坎,瞿伯阶早已瞄准好并扣动了扳机,只听“啪”的一声枪响,张明富胸部中弹,立刻栽倒在地。

瞿伯阶随即跑过来,用短枪指着他道:“张明富,你还有什么话讲?”

张明富倒在地上尚未死,他喘着气挣扎着说:“瞿伯阶,我……我搞不过你,你……你不要说啦……补我一枪吧!”

瞿伯阶嘿嘿笑道:“好,你这只老虎也认输了吧。你听着,我送你几句丧命诗:做事太绝情,六亲皆不认。杀你不得已,尔莫怪我狠。”说罢,就补了他一枪,张明富身子抖了抖便没了气息。瞿伯阶拔出刀来,又一刀割下了张明富的头。接着,瞿伯阶大声对院子内喊道:“弟兄们,‘花老虎’坏事做绝,他的头已被我砍了!你们不要再反抗了,我和你们大家无冤无仇,我不会杀你们的!你们愿跟我瞿伯阶干的,我都欢迎!不愿干的,可以离开。”

顿时,张明富手下的几十名士兵都高叫着:“瞿连长,我们愿意跟你一起干!”

瞿伯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张明富的全部人枪。当日下午,瞿伯阶率部返回,又将张明富的头送到了彭树安的面前,彭树安感叹地说:“伯阶有胆,说到做到,不愧为勇士也!”说罢,又命后勤人员杀猪摆酒,为瞿伯阶除掉张明富而欢宴庆贺。

席间,彭树安与瞿伯阶喝得正欢快时,忽有一传令兵飞马驰来,给彭树安送了一封信来。彭树安看毕信,脸上顿现阴云。一时沉默不语。

“大队长,有何不快之事?”瞿伯阶问。

“他娘的,向作安这个老滑头!”彭树安愤愤地说:“他来信要老子去打张少卿,他自己却待在来凤不动!”

“为何要打张少卿?”瞿伯阶问。

“因为张少卿要向来凤扩张!还有师兴吾也没打好主意,都想朝来凤来争地盘。向作安命令我部去攻打张少卿,他自己说要准备对付师兴吾!”

“张少卿实力怎么样?”

“他的兵马不少,比我们还多。要和他较量得多加小心。”

“这没关系!”瞿伯阶说:“如果大队长信得过,我部愿作前锋去讨伐他!”

“好!”彭树安道:“有你去征战我也就放了心!”

瞿伯阶于是和彭树安讲好,决定去征剿张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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