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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染阿瓦提

可克达拉之约 作者:丰收著


秋染阿瓦提

这块棉花地可真是大啊!

秋天的阳光下泛着银辉的棉田,一直铺连到天边!黄绿斑驳追随棉田的白杨林,一直伸向了云端!高天阔地,汪洋恣肆!

塞外金秋画千层。如果把天山之南的塔里木盆地看作一块画布,秋之神来画笔的大色块最有气势!也最亮丽!

先是秋天的太阳给南疆大地铺陈的金色:面对塔里木秋日里的胡杨林,你才明白老祖宗为啥把秋唤作“金秋”。

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地千年不朽的胡杨,从春到秋,从前世到今生,纳天地灵气,聚日月光华,千年一梦,只为金镀真身,装点滋养了胡杨家族的辽阔大地——金耀辉煌!

秋风送爽,满树金灿灿的叶片波斯金币样叮当作响,眼看着一枚金币从枝头悠然飘落。没有离落的愁绪,却见黄蝶翩翩,舞之蹈之。蓬草怜香惜玉,托住了丽人倩影。它怎会不知道,每一片飘零的叶子都有过生命的繁华,历经生长的艰辛,最终叶落归根,融入这片碱性的沙土地,开始生命的又一个轮回。在它化入大地的瞬间,呈现出让人惊叹的大气象!

就在金秋点染新疆大地的季节,塔里木的胡杨迎来了一位知音:南澳大利亚罗斯沃提农学院自然资源学院院长、国际农业银行评委维克多·罗伊·斯夸尔博士。博士从塔里木河上游溯流而下,一直走到了波光粼粼的台特玛湖。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黄袍加身的胡杨林令博士惊叹,博士为上天的恩赐眼含热泪。自1890年英国植物学家奥尼维尔在幼发拉底河谷发现并命名了胡杨——杨属最古老种系的进化以来,有多少大自然的探索者情系沙漠王子,穷其一生才智,改造沙漠,造福地球。

当博士得知塔里木河上下游竟有七十多万亩胡杨林是沙漠人家一年年一棵棵栽种,点染生命之色于塔克拉玛干——进去出不来的“死亡之海”,博士又一次热泪盈眶:“这是最伟大的杰作!”博士激动地说:“我走遍了世界各地,只有在中国新疆才见到面积如此之大的人工胡杨林。”他希望能把胡杨造林技术带到毗邻沙漠的南澳草地。

最动人的记忆,还是人的感情啊!

与铺陈金色的胡杨林相互辉映的是一片又一片百亩千亩绿叶难隐的“太阳红”——红枣种植园。

大红枣儿是黄河的孕育,黄河水流到哪儿,枣树的根脉就繁衍到哪儿,耕读传家的百姓心里,红红的大枣不仅是《黄帝内经》所记“益气养肾,安神壮阳”,《本草纲目》“润心肺,补五脏”的良药,更是果腹活命的木本粮食。

牵着贯通欧亚大陆的丝绸古道,喝黄河水长大的红枣不远千里万里,源远流长地伸展到了天山之南的塔里木盆地。

驰名中外的河北赞皇枣、沧州金丝小枣、阜平婆枣、河南灰枣、陕西骏枣……纷纷落地生根塔里木河、和田河、叶尔羌河……千年冲积扇,在天山、昆仑山冰雪融水滋养,一天十五小时以上的日照中受孕坐胎,昼夜二十多摄氏度温差的时空里积蓄能量……得天独厚的水土光热资源成就了红枣的天堂。

秋风起,缀满枝条的果实争先恐后挣脱母亲的怀抱,每一个都被炽热的阳光亲吻得羞红了小脸,沉浸在爱的无限憧憬中。第一缕阳光越过枣园边的树梢,秋露凝珠,悄然为心仪日久的恋人洗去一夜沙尘。一个个灰姑娘转眼间变成了透着宝石红笑脸的宝贝疙瘩。

“世界红枣在中国,中国红枣看新疆。”阿拉尔市一年一度的红枣节,一个品种一颗,上百个品种也能让你吃枣吃醉了。传统红枣产地华北平原,石家庄大街小巷的干果店打出的是“新疆大枣”的金字招牌,有道是在新疆,瓜果梨枣,只要能落地生根,就是最好最甜的。

最甜的枣,还要数阿瓦提的“太阳红”。

大千世界物事一理,都讲个天时、地利、人和。

北纬34°50′—40°31′,是果树黄金种植带。叶尔羌河一千一百多公里古河道恰恰重叠于果树黄金种植带,一片又一片“太阳红”就根植在塔里木盆地叶尔羌河古河道地理方圆,这真是大自然对阿瓦提的厚爱!

那片连天接地抢人眼的棉花地,就在阿瓦提县城的木卡姆农场。一千五百亩棉田的主人叫王全喜。

“阿瓦提”,维吾尔语,汉语“繁荣”的意思。早前,阿瓦提地域谓之“多浪”——多浪人的故乡。

阿瓦提县域位处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西北,叶尔羌河、阿克苏河、和田河、喀什噶尔河成就了水丰土沃的河谷冲积平原。西汉设西域都护府,多浪绿洲为其属辖。

大自然有意无意总是维系着一种平衡,它给了江南秀水青山,在把中国最大的沙漠给了南疆大地的时候,也把灿烂阳光给了这一方生灵。

沃野千里的多浪河谷冲积平原奠定了绿洲农业发展的基础,伴随人口骤增,这方混血的地域阡陌相连,耕地益广,游牧渐变农耕。进入新世纪,终于造就了“中国长绒棉之乡”。

长绒棉,业界有说:“埃及尼罗河,中国塔里木。”近年,高端棉纺织企业鲁泰、华孚、溢达凤栖梧桐落地阿瓦提、阿克苏、阿拉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塔里木。你可知道,一百六十支以上的棉织物,比薄如蝉翼的丝绸还要飘逸轻柔!

王全喜的一千五百亩地种的就是优质长绒棉。南疆天长,虽已入秋,八九点钟日头还挂在半空里。锹把子锄把子不离手的王全喜,十指比棉秆还粗糙。很难把满地娇艳的花朵,云片儿绵软的棉絮与这双手联系在一起。

说起他的长绒棉,老王如数家珍,“务惜长绒棉,比养个娃不省心。地不哄人,你看这地多厚道!不实心侍弄,真是亏了它呀!”老王说他的棉花,说黄河犯开封,聊初到阿瓦提的艰辛,辛苦后的金秋。吃了不少苦,受过不少罪,却不卑不亢,不悔不怨,“哈哈”笑过,坦荡荡,超凡脱俗。种长绒棉的经验全是土疙瘩里扒拉出来的,“泥土底下有真知呀!”

农家生计,辛勤度日月,耕读过人家。

放眼他的棉花地,老王两眼生光,透发出历尽沧桑老而不衰的热血气质。“这长绒棉呀,娇气着呢……”

大千世界,到底有多少奥秘?

长绒棉,顾名思义,纤维长而柔,纺高支纱的原料,也广泛应用于军工、科研。

见过长绒棉开花坐果吗?长绒棉开花不同于陆地棉,区别在长绒棉花瓣里红色的花蕊,宛若姗姗迟来的仙客,夕阳西下时分,先探出嫩黄色的小小花蕾,然后慢慢伸长,待启明星隐去,朝阳初露时,小小花蕾已是含苞欲放的鹅黄色花朵。太阳神射出一支支金箭,满地的花朵宽衣解带,尽情舒展开花瓣,开始生命的神圣轮回——受精坐胎。受精过程持续两三个小时,正午时分,花瓣的颜色由鹅黄渐变为深黄,花瓣也越开越大。经一夜雨露滋养,又一轮朝阳跃出地平线时,深黄的花瓣已经化为水红。第三个黎明,水红的花瓣已经变成了酒红色。

生命真是奇妙啊!

放眼万绿丛中点点红的棉田,王全喜笑得合不拢嘴,“桃子坐住了!”

当秋风收起大地绿色的裙衫,这些精灵“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生命力,且霜重花愈浓。

阿瓦提的金秋,最有气势的还是霸蛮得连天接地风景这边独好的棉田!那才是不负天山——天赐之山的大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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