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缘何入梦来？——从《碧水梦》到《蓝天梦》

牧人

喜欢奇石的重庆作家何佳的《蓝天梦》即将付梓杀青，这是她继环保题材长篇小说《碧水梦》之后的又一部扛鼎之作。这部小说的完成，标志着作家离她自己曾经誓言要写三部长篇小说、向世人宣传呼吁环保的梦又近了一大步。

仙云山——作家托梦之地，一个曾经如梦似幻的人间仙境，一方养育吾土吾民的山水田园，一个作家着意描绘的世外桃源，展现出在现代化文明大潮的冲击下环境恶化、文明秩序被打乱的一幅浮躁、多彩、真实的当代世相画。

作家不吝笔墨，描写仙云山被破坏之前春夏秋冬的美景，一批野心勃勃的人想暴富，富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其结果必然是更疯狂地破坏生态。仙云山美丽的自然风光和蓝天白云很快就被一群做发财梦的人毁掉了。在物质主义甚嚣尘上的今天，仙云山具有的标本意义是振聋发聩的。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我们在物质上极大的丰富，在观念上也前所未有地倾覆了古往今来数千年执守的信念与诚信、道德与操守。付出了整个民族不得不面对的剧痛。随着环境污染严重、人心道德沦丧，致使天灾人祸日渐增多。

《蓝天梦》是一部呼吁保护大气环境的生态文学作品。生态文学就是描写大自然，描写人的生存处境，展示人与自然的关系，揭露生态灾难，表现环境保护意识，抒发生态情怀的文学作品与文学现象。《蓝天梦》的问世，拓宽了文学的审美疆界，它给传统的文学带来了生机与活力，更给文学研究带来了新的视角与新的价值体系。作品鲜明的现实感、使命感和责任感，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大气环境的好坏，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无论是亿万富翁还是穷人乞丐，所有的人呼吸的空气都是一样的。空气中的扬沙和浮尘，各种有毒的重金属粉尘被人体吸入后，容易引起支气管炎、肺炎、肺气肿、肺癌等病。中国大地上滚滚的毒烟和扬尘，不但污染我们呼吸的空气，还遮盖了蓝天白云，破坏了保护地球的臭氧层。臭氧层对于地球的意义在中国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而国际保护臭氧层日多年来的主题就是拯救蓝天，拯救地球生命。人与自然万物相生共存，作家呼吁对人类生存环境的珍惜，对大自然和一切生命的敬重，是一种博爱自然万物的情怀。《蓝天梦》应是国内第一部以文学以艺术的形式呼吁保护臭氧层的长篇小说，因而具有史诗般的意义。

小说《蓝天梦》的语言自然地流露出巴渝地域特色，这也不是作家刻意而为的。“我对其他地方的方言不熟悉，用重庆方言写，是为了更好地塑造人物的性格，让细节更生动，故事更精彩。”目的是“让作品充满思想，让思想充满深度。”何佳自己如是说。

作家在创作题材上表现出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彩，给人感觉不免有些愤世嫉俗。希尔斯说，每个社会中都有一些人对于神圣的事物具有非比寻常的敏感，对于他们宇宙的本质，对于掌理他们社会的规范具有非凡的反省力。在每个社会中都有少数人比周遭的寻常伙伴，更探寻、更企求不限于日常生活当下的具体情境，希望经常接触到更广泛、在时空上更具久远意义的象征。

在这少数人当中，有需要以口述或书写……来把这种内在的探求形诸于外。而这就是理想主义产生的最好概括。自然本是维系人类生命的文学母题之一，反自然的社会行为却将它排除在外。而反观中国历史，知识分子一路走来，总是反复演绎着因理想而癫狂的梦。何佳就是这少数人之一。

做为国内第一位创作三部长篇小说呼吁生态环境保护的作家，何佳的生态小说具有自己强烈而鲜明的艺术个性：

其一，现实与虚幻的交替。

小说将生态关爱与人文关怀融合起来，寻找人与自然互动的和弦。小说中写了一些神秘的事物，千年茯苓、山神狮子、天然岩画、水潭巨蟒等，读者初看不明白作者的意图，到后面才醒悟，这是作者打下的伏笔，这些描写对塑造人物、推动故事向前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小说中还写了赵观天、黄福珍两个神秘人物，他们会观天象查地气，又具有与上天沟通的隐秘涵义，蕴涵着天人合一等深刻的生态思想。作者可以说是匠心独运。小说用现实与虚幻交替的手法，来揭示现实生活中一些无奈。在现实生活中，破坏环境的罪魁祸首大多逍遥法外，令人扼腕。纳税大户也是污染大户，地方政府成为他们的保护伞，而受害者老百姓拿他们没用办法。而作家何佳则运用文学的手段予以天谴，这正是《蓝天梦》现实意义所在。

其二，典型与虚构的运用。

仙云山是个虚构的地方，但在现实生活中，神州处处可见像仙云山一样曾经美丽的地方都被污染了，所以仙云山具有典型意义。天理昭昭，害人终害己，吕品鑫和秀媚为了追求金钱，在仙云山挖金矿，毁掉了大地和天空。他和秀媚的私生女云朵儿是因为城里的环境污染得病，才被抱养的人丢弃到仙云山，被好心人黄福珍救活，仙云山的青山绿水把云朵儿养育成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后来又因为仙云山环境污染，云朵儿又旧病复发，生命垂危。吕品鑫开山放炮把山神狮子震松动了，吕品鑫被倒塌的石狮砸中，成了终身残废……这就是何佳小说中典型与虚构的很好结合。

其三，理想与现实的相映。

当今文坛，迎合读者的作品多，浮躁的快餐文化多，缺乏真正触及人类灵魂的杰作。作家的根本使命是对人类的存在境遇进行深刻洞察，在文学所面临的新任务面前，作家要多一副生态文化的眼光，来关怀我们的自然。生态破坏的根源在于人的精神世界出现了问题，人们普遍缺乏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和感恩之心。生态危机的锋刃暂时还没有逼近我们的咽喉，大多数人选择了漠视。《蓝天梦》的可贵之处在于作者敢于揭露现实，面对越来越恶化的生存环境，何佳没有沉默，她像啼血的杜鹃一样呼唤生态道德的重建与归来。理想和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地球已经破坏的千疮百洞，几百年一遇的极端天气频繁出现，可人类还在向不堪重负的地球索取。谁为不平者，与之书青天？这部现实主义题材的环保小说，如能唤起一部分人的环境保护意识，则善莫大焉。文学应该发挥它关怀人的灵魂和情感的作用，担负唤起我们整个民族对于生态问题的觉醒的任务，为解决生态危机提供精神资源。

其四，艺术与生活的对接。

小说可读性强，情节引人入胜，塑造了王立柱、白云、春芽、赵观天、油嘴子等一批个性鲜明的人物。作为重庆作协小说创委会副主任、出版过四部长篇小说和一部长篇报告文学、有一定知名度的作家，何佳创作的小说语言凝练，绝少闲笔。就是马叉虫、女作家比较冰清玉洁等人物，虽然着墨不多，但都能让读者难忘。这都得缘于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对生活的博观细察。正是作者艺术地再现生活、反映生活，才有《蓝天梦》这样一部厚重的、具有很大现实意义的作品问世。

其五，人性与邪性的冲撞。

“妖如有情妖亦善，人若无意人成魔。”小说在剖析人性方面深刻而独到。女主人公白云是个美丽而善良贤惠的女人，因环境污染得了癌症。秀媚是破坏仙云山环境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白云的情敌。当秀媚回到仙云山，却看到白云忍着癌症的剧痛，在为秀媚抛弃的亲生女儿云朵儿一家一家地募捐大米，要把仙云山人的福气分一点儿给云朵儿，让云朵儿的病早点好起来。仙云山人为救白云，拿出了千年神药茯苓，但白云却把药拿去给云朵儿吃，云朵儿病好了，白云却去世了。春芽清沌美丽，山歌也唱得好，她歌喉婉啭，似新莺鸣谷，音韵清丽悠长。这样一个纯美的女孩儿，道貌岸然，兽性大发的吕品鑫竟设陷阱，将魔手伸向了她……人性的美好与贪婪淋漓尽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作品的审美和审丑都达到了很高的高度。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我们现在怎么呼唤爱、倡导善？

掩卷沉思，读者会提出很多个为什么，为什么政府三令五申要严查破坏环境的企业，为什么每年还是有那么多的环境遭到破坏和污染？为什么明明知道污染环境的代价很沉重，很多人却置若罔闻？为什么那些污染环境的罪魁祸首享受宝马香车，而因污染致病的人却无钱救治？

人本是自然之子，关爱自然本是文学不可缺少的主题。为了呼唤生态关爱、建设生态文明，必须要抛弃那种竭泽而渔的“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尤其是在全球演变成“地球村”的过程中，生态文学就更加清晰地显现出了特殊的意义。

文论来了又走了，而文本是不朽的。作家自觉地举起生态环境文学的旗帜，并且从浅层的环保题材转向广阔深入的生态领域。生态文学已在西方占有了一席之地，我国也已起步。环境保护是国际上都关注的重大问题，整个人类都将面临着越来越严重的生态困境。人类不反思，不做出新的改变，那么，等待我们的只能是和自然共同走向毁灭。

但愿碧水、蓝天、青山不仅仅是人类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景，而是在不久的将来可以梦想成真的现实！

实事求是地讲，这部读起来并不枯燥的小说也有难脱窠臼与俗套之处。之所以这么说，不仅在于小说尚未走出一报还一报的因果报应的套数。吕品鑫恶有恶报，被山神狮子砸成废人，执迷顽劣的他居然幡然醒悟，放下屠刀，转变有些突兀；而秀媚因着自己骨肉的遭遇站到了环保的行列的心理动因也不十分可信。另一方面，作品的“地方味”尚不够浓厚。若说地方味儿表现得较好的就是仙云山环境的描写，人物语言有意识的运用重庆话，原生态的山歌、民俗、白云咸菜的加工制作方法等，都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气息。

同时，小说对人的生物性、拜金主义的一面表现得虽然很到位，但对人的有理性的一面刻画不足。如吕品鑫等人追逐金钱、众乡亲也为致富愿望遮眼，成为助纣为孽的帮凶；而王立柱孤军奋战，也不是有理性的战斗，而是有勇无谋的匹夫形象。甚至失手之下，将昔日恋人、今日罪魁之一的秀媚推到地下造成重伤害，不免有损王立柱知识精英的形象。小说进行到后半部分显然要好得多，但结尾又显得有些匆匆忙忙、草草收兵。

喜欢奇石的何佳内心澄明，为人豪爽仗义，身为重庆长江石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重庆万州奇石协会会长，她家藏长江美石十多吨，在沿江碛坝、采石工场曾收获美石多多的她钟爱奇石、礼敬自然、热爱母亲河，这或许就是她坚持不懈，从《碧水梦》到《蓝天梦》倾数年心血笔耕不辍的动因吧？

何佳的《碧水梦》出版后，研究生态文学的评论家反复提到这部作品，认为是国内生态文学的重要收获。《蓝天梦》的出版无疑是对生态文学的巨大贡献。

如今，《碧水梦》梦想成真，《蓝天梦》已然呱呱坠地，而《青山梦》呼之欲出。我们翘首以盼！

2013年8月9日于北京通州土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