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装修鸽笼

朋友们从破旧的四合院搬进新建的居民楼，条件大为改善，可是高兴一阵子之后又发牢骚，怀旧。有的说这单元楼房如蝈笼，有的说它像鸽笼。鸽笼虽比蝈笼大，然而还是笼。至于怀旧，则是留恋四合院、小胡同那种亲如一家的、温馨的邻里关系，不像单元楼房，关起防盗铁门自成一统，邻居之间老死不相往来。

单元楼房的设计是内向型的：房门以内，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阳台“小而全”，再加上煤气、暖气、电话、电视、冰箱、洗衣机、热水淋浴器，手头宽裕的还有电脑、空调、录像、传真机。建筑设计也能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这种内向型的设计，使人眼光向内——生活越舒适，越想经营自家的安乐窝。

于是，室内装修成为时尚。光滑的水泥地面还要铺地板，地板上又铺地毯。雪白的墙壁还要糊壁纸，或者喷一层涂料。纱窗木门还要拆掉，换成密封的铝合金门窗。再加上组合柜、多宝阁、壁灯、吊灯……这当然比那“家徒四壁”的穷日子好啦。然而，您听说过空调病吗？还有地毯病——这藏污纳垢的玩意儿，实乃细菌滋生之温床，再好的吸尘器也清除不净。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的壁纸、涂料、铝合金门窗，恰如一只不透气的塑料匣，作茧自缚，自我包装。悲夫，身居鸽笼而装修鸽笼，怎能不怀念那小桥、流水、茅舍、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