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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老屋

闲读闲笔 作者:戴兴华


老街老屋

我居住的老城区已纳入政府规划的棚户改造项目,很快就要整体拆除了。或许出于怀旧的心理,空闲时,我常常步入这些即将消失的老街老巷转悠,因为生于斯长于斯的缘故,对于这里及其周边的状况,尤其是那些老房子、老院落、老树木,已经习惯了与之相伴的生活。处身这些破旧、脏乱、孤寂、落后的环境中,每天的日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平时熟视无睹,忽然要拆迁了,心里反倒萌生不少失落,也添了些许惆怅。

曾经年纪小小的我,不懂得珍惜先辈的遗产,只知道一家人住在老城区的老屋里很拥挤很辛苦,梦想有朝一日能够搬出去,离开这儿。幸好,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允许,只有认命,只有通过不断的筑梦来实现搬家的心愿。这个筑梦的过程,一直持续到我大学毕业之后。

其实,生活在老街老屋的日子,有苦有乐,有喜有悲。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很幸运出生在 20 世纪 60 年代,能够亲历那个时代的蜕变以及发生的很多事情,能够感受作为普通百姓的生存状态,体验芸芸大众及其家庭有如戏剧般的平凡与非凡生活遭遇。这些难得的经历,不但丰富了我的人生,而且给我留下难以忘怀的老城记忆和感人故事。

如今走过老城区,走过老街老巷,重返祖宅,回去探访我的童年,老屋的柱子斑驳腐蚀,墙壁脱落,瓦屋顶长着杂草,院子里的树木已经很高大,还有那口不知凿于哪个年代的老井,井水依然清澈甘甜,几乎没有多少变化的环境,依稀可见当年留下的岁月痕迹。不久的将来,老街老巷不复存在,我家祖宅也难以幸免。想着这些,阵阵心酸涌上心头,不禁让我想起我的亲人、我的街坊、我童年的玩伴,还有时常挂于嘴边的老街故事。一幕幕在老街老屋上演的画面,不停地在我身旁飞蹿而过:全家人一起糊火柴盒的身影;妈妈踩踏缝纫机的声音;观看露天黑白电影的场面;与小伙伴一起玩自制玩具和过家家以及追逐打闹的欢笑声;家门口不时走过的小贩的叫卖声;街坊邻居聚拢一起摆龙门阵的情景……

此刻的心情,仿佛把我带回那个褪色的年代。年幼的我,常常在街头巷尾溜达,喜欢与小伙伴们在街面玩游戏,偶尔,会因为游戏发生争执,导致相互用拳脚进行对抗。隔几天,又会因为玩游戏再次凑拢一起。天真的童年是那么美好,没有隔夜的仇,很快就会把不愉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童年印象里,街坊邻居的家门是不上锁的,小伙伴们跑东家窜西家,尤其是吃饭的时候,端着饭碗,就溜到各家馋(尝)遍最喜欢的菜肴。记忆最深的一次,我们五六个街坊小家伙在其中一家玩耍,他母亲下班回来后,把家里喂养的唯一的一只鸡宰杀了招待我们。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家家饿怕了的年代,毫不犹豫烹了下蛋的母鸡款待小孩,是出于多么高的品格和境界啊!当时年纪小小我,不知道这其中的情谊,也不懂得感激,现在每次想起,总有一种温暖一种感动遍体融化。

这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在懵懵懂懂打打闹闹之中很快就过去了。

我的童年,像一个没有冷场的节目或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也像一幕引人入胜的电影。我的记忆离不开老街老屋,只因为老街老屋抚育了我并伴随着我逐渐长大。

对老街老屋的记忆,此刻想起来,犹如夏季的细雨,绵绵长长。回头看看,这些昔日热闹的记忆将随着今后的拆迁永远消失,我童年的玩伴也不知散落何方?

遗留下来的,只有凋零的记忆!

记忆里老街的每条小巷、每个院落、每间老屋,开始变得遥远却又清晰。童年的往事连同它们承载的故事,是否还会继续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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