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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座建养老院

分手的理由 作者:(日)渡边淳一


在银座建养老院

最近邀请我去演讲的地方很多,演讲的内容也各不相同。

与以前有所不同的是以高龄者为对象的演讲居多。

收到这种邀请,可能是因为我上了岁数,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更早以前做过医生。

因为当过医生,能在某种程度上了解老人的身体状况;因为上了岁数还常写小说,能在一定程度上把握老人的心理。

据我推测,他们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发来邀请函的。如实说,我对此并没有多少自信。

因为当下众多日本老人处于怎样的生活状态,对于他们来说什么是最迫切的问题,他们对国家或自治体有什么要求,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一言以蔽之,我自己也不了解这群老人的实际境况。

但如果以“人在年老后如何生活”为题演讲,也太没意思。

为此我曾多次拒绝邀请方的邀请,而对方总说不管什么题目都没关系。

本来就不太清楚演讲什么,对方又放任我自己选题,我无法予以拒绝,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前去演讲。

会场在某市的文化礼堂。

据主办者说这里正在举办老人文化节。与会的基本是老人,六十来岁算是年轻的,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人较多,也有是夫妻的成对男女。

听众中还有看上去只有二三十岁的女性,不清楚她们为何夹杂在这些老年人当中。

男女比例为三比七,依然是女性居多。

比较活跃的是位于场内左前方区域的一帮六十岁上下的女性,她们用非常热烈的掌声欢迎我。而场内大部分男性紧绷着脸、皱着眉头。

面对性格各异的人群,到底讲什么好呢?

以前我曾参加过与之类似场景的演讲会,上了年纪的男性们(自己也属此类人)从入场开始,脸上就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反应有些冷淡。

讲到半截时,我故意讲了一个笑话,本以为他们会笑,结果却毫无反应。可能他们怀有笑会吃亏这一心态吧。

总之,不来劲。

怪不得人家说人老了会惹人讨厌呢,看来人上了年纪确实不怎么愿意笑。

当然,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阅历深、感受性差、笑点高,听到耳熟能详的常用话语,当然会无动于衷。

话虽如此,但好不容易来一趟,讲得不来劲也会令自己感到窝火。

于是我决定推陈出新,着力讲述“如何让自己成为一个言谈举止与年龄不相符的老人”。

在日本,一般认为人上了年纪,言谈举止与年龄相符为好。

但是人上了年纪,言谈举止与年龄相符,继而慢慢地凋零,这再简单不过了。明确地说,傻子也能做得到。

我这么一说,坐在前排的那位一直阴沉着脸、七十岁左右的男人打起了精神,表情微微有了变化。

接下来,我为老人们鼓劲,奉劝大家越是上了年纪,越要当“流氓”。

在当今的日本社会,年轻的“流氓”多,年老的“流氓”少。人在老了以后,会变得端庄沉稳、老成持重,而这样的老年社会会显得没有活力。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老年人隔三岔五地当当“流氓”,老的“流氓”多了,年轻人就无暇当“流氓”了,这会使社会变得有活力。

尽管我这么讲,却难以讲出通俗易懂的道理。不过,刚才那个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

于是,我改变话题,开始畅谈养老院的日后发展和理想状态。

养老院选址净挑些能听到浪涛声的海滨或比较幽静的森林深处,我认为这会使本就寂寞的老人感到更加寂寞。

这些地方倒不如改设为大学校园,以便引导年轻人静心读书。养老院最好建在城市中央相对僻静的角落,比如银座内外。

有人认为建在车马喧嚣、人声嘈杂且空气污浊的地方对老人的身体不好。然而,人越是上了年纪,越需要刺激,热闹的环境可促使老人多动脑,在某种程度上能预防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生和加重,可谓利大于弊。

怎么能建在银座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段呢?可能很多人会为我的设想感到惊讶,其实银座也有面积很大的土地闲置着。

那就是日渐式微的小学,在当地呈现出“甜甜圈化现象”。由于银座正中央的小学适龄生越来越少,学校已快要停办了。

只要把学校迁走,就会留下相当大的空地,完全可以在此建一家相当规模的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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