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四日
第一天
十一点,我和表姐开车到罗湖水库新村的曾姊妹家里去拿药,到达机场的时候是一点钟。
下午五点三十分,我第三次到达济南。
飞机晚点20分钟。
二姐在老家租了一辆车,和司机在机场外等我和梅君,还有峻熙。距离上次到达济南,又过了一周,天气明显冷了很多。
车在高速路上飞驰,只是我觉得这次的路比上一次长。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三姐和堂嫂拿着手电筒出来接我们,母亲也走了出来。我听得出来,母亲刚刚哭过。
走到床边,看到父亲躺在那里,没有一点精神。即使看到峻熙,也只是睁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他的心里是开心的,可是他好像已经无法表达出来。
母亲和姐姐告诉我,父亲中午吃的东西全吐了。
第二天
早上,朱大姐夫来看望父亲。
我把从深圳带来的药给父亲吃,他只吃了两口。
下午,父亲吃了一点东西,又全吐了。
傍晚,堂大爷的孙子春景和妻子过来看望父亲。父亲突然用很大的力气和他说话,说起坟地的事情,说多活一会儿,多受罪一会儿。关于祖坟的事情,父亲记得很清楚,从哪个井口往哪里走多少米。春景突然哭得一塌糊涂,春景媳妇赶快抹着眼泪走开去堂嫂家哭了一场。
父亲想念三叔,只是三叔在北京打工还没有回来。
晚上十点多,父亲坐了起来。鼻子突然流血,流个不停,不大一会儿被子上就红红的一片。我和大姐、二姐,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打止痛针的大夫过来了,立即给父亲用上了云南白药,用凉水浸泡过的毛巾捂住父亲的额头。我着急地打120,县城里120说是救护车到别地去了,市里120说是救护车到农村很难进来。
我着急地大声说着。
幸运的是,父亲的鼻子流血渐渐停止了。
今天一天,大夫给父亲用了三支止痛针。
回到房间后,梅君哭得厉害,我也是。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第三天
早上朱大姐(与我同母异父)的儿子和媳妇来看父亲。
姐姐喂父亲吃了药,我很开心,因为他没有吐。
中午又喂父亲吃了一次药,大姐说父亲没有吐。我特别的开心,吃中午饭的时候,笑声多了不少。
下午我和堂哥去看了一下汉代古墓发掘现场。
回来后,大夫给父亲打完止痛针,大姐喂了父亲一点小米汤,没想到他吃后把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回到房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晚上,我和大姐去了大夫家,感谢他一次次地跑来打止痛针。按照他的说法,照这样的速度,父亲坚持不了一周,因为身体实在太弱。他建议我先到学校,把工作尽量提前做完一些,否则,到时候很难回来。父亲去世的话,我至少一周走不了。
三叔从北京赶了回来,来到我家。看到父亲的样子,三叔也哭了。那个时候,我也当着众人的面流泪了。看着他两兄弟的场景,一切语言在此时都是多余的。两兄弟从小吃苦,到现在依然忙碌着。
父亲想给三叔说清楚坟地的事情,可是他表达得已经不清楚了。我赶快拿来相机,想把父亲的形象录下来。
父亲用手指指我,叫我到身边,说办个火化证,不火化。
我哭着点头答应。
父亲给三叔说,不用唢呐,一切都不要。
三叔流着泪,我却含着泪大声地给父亲说一切都要有的。
我和三叔商量我回去先把工作处理一下,他同意,说是我来回奔波几次,也算陪了父亲,不能算没见面。就是我天天守候在家里,也是这个样子。
躺在床上,想着父亲说的那些话,我的泪又流了下来。
第四天
早上,我给领导打电话,又赶快订好票。
表哥和表嫂来看望父亲。
我没有告诉父亲我要离开几天。
临走的时候,在胡同里,我给三叔说,要买棺木的话用表哥说的那个柏木。
我想尽力把最好的带给最后时刻的父亲。
堂哥和梅君开着摩托车把我送到镇上,二姐、堂嫂和外甥在那里等着送我。二姐和堂嫂说没有给父亲添置好送老衣,找不到合适的颜色和尺寸,尤其是鞋子,因为父亲要穿45码的。
我坐上了去市里的中巴车,眼里含着泪水。
父亲,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