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社会中间力量的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的一代人,都有过一个物质匮乏的童年。从那个年代走来的人知道,一枚鸡蛋,一点点肉,已经足够让人欢喜雀跃了。记得仅仅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可以吃够整整一个夏天:拌饭,下面,做汤,做浇头,能变换很多花样。这样还嫌不够,为了留住夏天的滋味,还要隆重做成西红柿酱,灌进打点滴的空玻璃瓶里,橡皮塞上插一根针管,上笼屉蒸好后马上拨出,西红柿酱就可以安全地密封在瓶子里了。等到冬天来临的时候,从床底下郑重取出,打开一瓶来吃,也是十分舍不得的样子。那个时候芝麻酱是要限量供应的,所以馒头蘸芝麻酱白糖是所有小孩子::童年时代的我们::梦寐以求的美味。那一圈小脑袋围在竹蒸笼前,一掀笼屉,热气腾腾地升起来,小脑袋们绝不会往回缩,反倒探着头,瞪大眼睛,盯着屉布上睡着的胖胖的白面馒头。这种新蒸的馒头趁热掰开,抹上厚厚的芝麻酱,撒上白砂糖,咬上一口,又甜又香。糖粒嚼起来嘎吱嘎吱的,麻酱顺着手指缝流到手腕上,赶紧用舌头舔掉,那种幸福感不是现在拥有无数零食的孩子能够体会的。童年留下的记忆根深蒂固,长大以后走南闯北,浮云万里,虽然尝遍各地美食和山珍海味,却好像浑然不知滋味。放下筷子,小时候爱吃的菜悄然涌上心头,美好的味道隔了十几年的时空飘来,依然鲜活生动。那些用再普通不过的柴米油盐煮出来的菜,不知吃了千遍万遍,重复的滋味早就如烙印一样刻在了心里,并且凝固成一种固定的口胃,是再多再厚的时间灰尘也掩盖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