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他明明知道是谁逼死了温沁玉,明明可以一把揪住那个人,挥刀将他砍成肉泥。
但他偏偏不能揪住那个人,偏偏不能挥刀将那个人砍成肉泥!
李渊曾经勒令元吉至温大雅和李世民府中请罪。
李元吉到了温大雅府中,痛哭流涕地向温大雅下跪乞求宽恕。温大雅当即扶起元吉,亲送 元吉回宫,并面奏李渊,恳请李渊念元吉年幼无知,格外施恩,从宫中放出,复其王号。
可李元吉却无法踏进李世民的秦王府一步。
李世民严命门卒,谁敢放进元吉,他必灭其九族。
他怕见到了元吉,就无法控制自己,就真的挥刀将元吉砍成了肉泥。
元吉是他一母所生,他又怎么能挥刀杀过去!
可是他满腔的杀意却凝结在胸,怎么也不能消释。
他唯有成天沉在酒中,在大醉中忘却一切。
但有醉时,就总有醒时,醒时他的痛苦比醉前更不知增添了多少倍。
原来沉醉酒中丝毫也不能驱走他心头郁积的杀意。
就在这时,薛举发倾国之兵杀来了,父皇令他挂帅出征。
父皇深知他的二郎一入沙场,就会忘掉一切,精神大振。
李世民的精神好像也真的是大振了起来,挥师疾行,直扑敌军。
杀,杀!将所有的来敌都杀了,杀他个血流如海,尸积如山。
李世民心中只有一个杀字,行军路上想着杀,安营扎寨想着杀,此刻查看地形时仍是在想 着杀。
“王爷!该回去了。”公孙武达、侯君集等人也拥上前,恳求地说道。
他们没有露出任何不满之意,口中也没有像丘行恭那样称大元帅而不称王爷。但在心里, 他们一样对李世民有着强烈的不满。
李世民已不是他们心中那个英气勃发,武勇过人又才学出众,且待属下仁厚,谦恭有礼的 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成了个喜怒无常,暴躁怪僻,唯我独尊的豪门恶少。
“滚开,都给我滚开了!”李世民狂吼着,挥着马鞭没头没脑地向前乱抽。
“大元帅,我等虽是你的属下,可也不是任人抽打的奴才!”丘行恭火了,伸出手,一把 抓住了抽过来的皮鞭。
他父亲丘和为当世名将,官至右武卫将军,爵封平城郡公。他自幼生长在豪门,使气任性 ,从来只有他占上风,拿马鞭抽别人,却极少有人敢拿马鞭抽他。
“你竟敢如此目无主帅,简直是反了!”李世民大怒,奋力夺回马鞭。
丘行恭到底身为下属,不敢硬抗,只得松开了手。
李世民用力过大,身子猛地向后仰去,差点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公孙武达和侯君集慌忙扑近李世民,左右扶住。
“王爷。丘校尉是一片好心,您看看这天,黑云都快垂到地上来了。一定是有场大暴雨。 ”公孙武达生怕李世民盛怒中会杀了丘行恭,急急说道。
“是啊。王爷,您是十几万人马的主帅,可不能有任何意外。”侯君集紧接着说道。
“王爷,您听,都在打雷呢。”公孙武达不待李世民说什么,又抢着道。
果然,有轰轰的闷响声自北传来,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不好,这不是打雷。是,是敌方的骑军来了!”丘行恭说着,脸色大变。
公孙武达、侯君集一怔之后,也听出那闷响自北而来,不像是打雷声,若是骑军,则 无疑是敌骑。
“快走!”丘行恭不由分说,抓住白蹄乌的缰绳,就往回带过去。
“闪开了!”李世民暴喝声中,又是狠狠一鞭抽出,正抽在丘行恭的手腕上。
“啊!”丘行恭痛叫一声,不得不松开了手。
“杀!”李世民大吼声里,一踢马腹,迎着那轰轰大响之处,直冲过去。
“王爷,不可冒险!”丘行恭、公孙武达、侯君集等人惊慌地叫着,拍马追向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