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6世纪,本笃会的僧侣就过着一种有规律的生活,一种令现代经理人引以为豪的生活。在日夜间固定的时间间隔里,僧侣们敲着原始的钟,相互催促着,做晨祈祷、学习、耕作、休息、做晚祈祷,日复一日。当机械钟开始悬挂在欧洲城镇广场上时,计算时间与支配时间之间的界限变得更为混乱。科隆提供了一份富有启发性的个案研究,历史记载表明,1370年前后,这座德国城市悬挂起一座公共时钟。1374年,科隆通过法律,竖立一尊雕塑,将劳动者工作日的开始和结束确定下来,并将他们的午饭时间限定在"一小时之内"。1391年,科隆对外国游人强制实施晚9点(冬天为晚8点)宵禁,1398年宵禁时间推后至晚11点。仅在一代人的时间内,科隆人经历了从无法确切知道时间到上下班及午餐时间都要听命于时钟的过程。用时钟测量时间占据了自然时间的上风。
继本笃会的僧侣闯出一条新路后,具有现代意识的欧洲人开始利用每天的日程安排来提高生活和工作效率。作为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家、建筑师、音乐家、画家、雕塑家,阿尔贝蒂俨然一个大忙人。为了安排好大部分的时间,他每天制定一个时间表。"我早上醒来,首先就要问自己这一天将要安排哪些事情。把事情一一写下来,加以考虑,好好安排时间:这件事早上做;那件事下午做,另一件晚上做。"你知道阿尔贝蒂本该喜欢个人数字助理器的。
当世界蹒跚步入超速运转时代,日程安排成了工业革命的一种方式。在机械时代以前,没有比飞驰的骏马或开足马力的帆船更快的。但发动机改变了一切,顷刻之间,人、信息和物质旅行或传播到远方的速度可以超过以往任何时候。一家工厂一天的产品可能比一个工匠一辈子的产品还多。新的速度时代给人们以无法想象的兴奋与繁荣的期待,让人们沉浸其中。1825年,当世界上第一艘蒸汽客轮在英格兰的约克郡开始其处女航时,受到了4万人的瞩目及鸣21响炮的礼遇。
工业资本主义以速度生存,其回报也高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候。生产与产品运输最快的行业可以打败对手。资本越快变为利润,就可以越快再投资以获得更大的收益。19世纪"轻松挣钱"的表述进入语言并非偶然。
1748年,在工业时代的黎明,本杰明·富兰克林以一句格言颂扬利润与速度之间的联姻,这句话今天的人们仍然可以脱口而出,即时间就是金钱。没有什么比以小时而不是工人生产的产品计算报酬的转变更能反应、强化新的精神状态。一旦每一分钟都值钱,事业就进入了永无休止的加快生产的竞赛中。每小时生产更多的产品意味着创造更多的利润。保持领先意味着在你的对手前面配备最先进的节省时间的技术。现代资本主义同一种固有的提升、加速、提高效率的本能相伴而来。
工业时代的另一个特征是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城市总是吸引精力充沛的人们,但城市生活本身却充当一个巨大的微子加速器。当人们迁往城市后,做任何事情的速度必须要加快。1871年,一位匿名日记作者曾这样描述英国首都伦敦:
在伦敦,神经机能的倦怠及脑力的释放是巨大的。伦敦人的生活节奏很快。在其他地方,人们闲得要死;在伦敦,人们忙得要命……满脑子不断地想着新形象、新人、新感觉,紧紧张张的。一切都要加快速度去做,买和卖、计算和称重,甚至连柜台前的谈话等都以快速和不正当的手段进行。动作迟缓的、啰嗦的人很快就发现自己毫无机会,可过不了多久,他们自己也如同快车里的笨马一样,逐渐形成从前不为人知的节奏。
随着工业化与城市化的蔓延,19世纪带来了许多旨在帮助人们提高旅游、工作和沟通速度的发明。正如一位瑞典人所注意的那样,1850年,美国专利局申报的五万项机器发明中大部分旨在"提高速度,节省时间和劳动力"。1863年,伦敦首家地铁投入营运。1879年,柏林开通了电车运营服务;1900年,奥蒂斯揭开首家自动电梯的面纱;到1913年为止,福特T型汽车下线;1837年,电报问世,加快了通讯速度。随后,横跨大西洋的电缆于1866年出现,10年后,电话、无线电相继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