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又坐到了火车上,我清楚地知道我去的是北京。
对面的那个很纯粹的男孩告诉他去的也是北京,他还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夏祥善,他微笑着对我说,有着一副好看的牙齿。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慈祥善良,一直以来都是我追求的品质。
我开始习惯叫他祥善。当祥善睡着了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我斜对面的一个落拓的年轻人,二十几岁左右,穿一件破了洞的时尚牛仔,披肩长发乱得很有艺术感,微笑的眼睛里有一股忧郁的风情,一只灵性的手在不停地抚着曾经沧桑的吉他。他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他友善地拒绝了祥善递给他的佳肴。我怀疑他是一个素食主义者,因为他只吃馒头和咸菜。
有目标吗?我这样问他。
下一站,他这样回答我。
然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这个时候火车已经停了下来,他要走了。他捋了捋头发,甩给我一个迷人的微笑,潇潇洒洒地走了。
有些人不能挽留,有些人只能记忆;有些人近在咫尺,你却把他遗忘在天涯;有些人远在天边,却感觉近在眼前;有些人只在你生命里停留过一次,却永远走不出你的心里。
2001年的9月,我站在了祖国的心脏,与我一起站在祖国的心脏的还有我的兄弟祥善。我和祥善在火车上的相识是一种缘分,他告诉我他去的是Y大学,我告诉他我去的也是Y大学,这难道不是缘分吗?东方的第一缕阳光早就唤醒了沉睡的北京,北京西站的喧嚣与混乱却让我不堪忍受。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来到偌大一个宽敞明亮的地下商业广场,被一个可怜巴巴的中年妇女拦住,讨要几块钱,说是不小心把钱包弄丢了,连打电话回家的钱也没有了。我什么话也没说,正欲掏钱,祥善却先我一步把五元的钞票递给了中年妇女。出了广场,乘上电梯来到了西站的出口,想不到又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了,也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是讨钱,更想不到的是他说出的理由竟然和刚才那个中年妇女一模一样。这次我先祥善一步把五元的钞票甩给他,想走,不料他一把拉住我,说可不可以多给点,他还想发个传真。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的心里已经火了,我最终还是把钱给了他。当我们第三次遇见一对男女如此这般的时候,我们才深刻地感觉到,我们确确实实还是善良的孩子。我和祥善相视一笑,那种滋味只有我和祥善心里最明白。我们没有理他们,留给那对男女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就是北京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终于站在北京的街道上了,面朝混浊的天,宽阔的地,我却要迎接沙尘暴的洗礼,漫天飞舞的风沙迷茫了我的双眼,我看不清前方,看不清我在北京的未来。
祥善去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报平安,远方传来亲人真切的问候,我看见祥善的脸上跳跃着激动和幸福。祥善打完后问我为什么不打,还把电话卡递给我。我说,我没家。然后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我赶紧转过身去,我害怕别人看见我流泪,那样我的眼泪会流得更多。
但我还是给蓉打了一个电话。
我说,蓉,我到北京了。
然后,我就听到蓉的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