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怜说,我想回家。
我说,怕非典吗?
艾怜说,不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怕什么呢?我只是想回家。再说了,学校课也停了,呆在这里也没意思。
我把艾怜送到车站,握住他的手,在家好好玩,别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艾怜笑着说,放心,我有我的侦探小说和影碟,我一定会过得很充实的。你也一样,这段时间难得,好好盘算盘算,别虚度了,我会常打电话回来慰问你的。
艾怜走后第二天学校就封闭了,任何人不经批准不得擅自出入学校。也就是说从这一天起我们成了一群失去自由的笼中小鸟,生命与自由,我们只得选择生命。但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学校所有的课程全部停止,等待我们的是一个长假,这个长假将会持续到非典结束。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又获得了自由。不用去上课,几乎每个同学内心深处都隐藏着这样一种渴望,更何况大学的课堂是如此地枯燥乏味。
接下来是彻底的放松,什么事都不干。可是,刚放松了两天,大家又开始觉得无聊、没劲,不知道自己想干的事到底是什么。干是一律躺在床上休息,一天下来身心疲惫,又懊悔不已,责怪自己白白浪费了一天宝贵的时间。可懊悔归懊悔,第二天依旧如此,如此反复,甚是无趣。
于是有一天never提议打麻将,没想到这个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于是室友们重操旧业,激情不减当年。那阵子宿舍里的麻将风横行无忌,所到之处,俘掳一片,别说男生,就连女生也禁不住诱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无论男生女生通常是秉烛夜打,通宵不寐。据说有一次女生一号楼的管理员半夜三更被一声惊叫吵醒,管理员甚是纳闷,循声查看,然后就把那群打麻将的女生逮了个正着。管理员当即训斥了她们一顿,把麻将也没收了,第二天就上报了学校。后来学校就下了一道禁令,禁止我们在宿舍打麻将,违者严惩。禁令一出,麻将风随即熄灭。
现在已不比当初,由于是违反校规的事,所以大家都十分谨慎。先是插好门,以防管理员突然闯入;门窗上糊上报纸,以防管理员偷袭;就连宿舍的人进来时也要说出暗号才开门。而且用的不再是真麻将,而是纸牌麻将,打牌时尽量不出声。在一切防护措施弄妥之后才敢放开地玩,尽管这样,还是觉得不爽,因为赢了或者输了都不能尽情地发泄,都要忍气吞声,对于他们这般喜欢表露情感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never有一次输得很惨,气得咬牙切齿又不能用言语发泄,只好使劲地跺脚,弄得下层的人都以为是地震了呢。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几天后学校又放出一条消息:由于是特殊时期,可以允许在宿舍里玩牌、打麻将,但不得赌博。室友们听到这消息,欢呼雀跃,奔走相告,never最是激动,大呼今晚不战他个人仰马翻誓不罢休。never最近手气一直不好,摸的牌每次都是十三不靠的牌,但每次快要成了的时候要么放炮给人家要么就是人家自摸。从此以后,室友们玩麻将的时候再不躲躲藏藏,纸牌麻将换成了真实麻将,门也不插了,大大地敞开着,欢迎所有游手好闲之徒前来观摩作战。一时间我们宿舍乌烟瘴气,人声鼎沸,一向喜欢安静的我终于不堪忍受,从宿舍逃了出来。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图书馆关了,体育馆关了,自习教室也关了,所有的公共场所贴上了封条,学校之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后来我想到了《跨越》,我们《跨越》有一个小小的办公室,这会儿应该没人,是个好去处。于是我就去了《跨越》,这一去就是两个月。两个月六十多天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去《跨越》,从早到晚,风雨无阻。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情我都无法解释,我的室友都以为我去《跨越》杂志社是为了学习、工作,然而不是。我去《跨越》的第一天什么事也没干,带过去的一本书被搁在一边,正打算写的一篇文章也放弃了。我玩了一整天的电脑,听歌,看电影,最后,我迷上了网络。我很快陷入了网络为我布置的陷阱之中,我越挣扎陷得越深,陷得越深便越迷茫。当时我一边上网,一边对自己大开绿灯:现在是特殊时期每个人都在玩,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如此紧张如此劳累呢?假也放了,课也不用上了,兼职也不用做了,论文也不用写了,什么压力都没有了,这段时间我为什么不可以放纵一下自己呢?
这一放纵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我完完全全地成了网络的奴隶。这两个月是我人生当中一段灰色的历程。起初我并不知道我该在网上做些什么,以前我也上网,每周一次,目的性很强,一般是查论文的写作资料或者给我兼职的报社杂志社发电子邮件。我很少用QQ聊天,一般只和老同学聊一下,我觉得在网上随便找一个人来陪聊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虽然别人可能会对我的话无法容忍,说不定还会给我砸来一个臭鸡蛋,但我就是这样认为,现实中有那么多好朋友为什么不去说呢?偏要在网上东扯西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还浪费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