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们来说,经过三年多来如此亲密、朝夕相处的共同生活之后,让我们与爱尔莎完全断绝接触看来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不愿意跟我们保持联系。
因为乔治在执行任务时需要经常旅行,因此,我们总是想方设法每隔三个星期左右就去爱尔莎生活的地区看一看。一到营地,我们总是先开一两枪,或者发射一枚雷声弹。几乎每次她都会在几个小时内跑到营地来,热烈欢迎我们,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亲热。她有一次过了十五个小时才来,还有一次是三十个小时,她一定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以某种神秘的方式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在我们停留的三天中,她从来不让我们离开她的视线,她跟我们在一起时开心不已,让人感动。
到了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其他人拆帐篷、打包行李,乔治会到十英里外的地方打一头羚羊或疣猪,作为送给爱尔莎的临别礼物。而我则和她坐在大树下我的工作室,设法分散她的注意力。羚羊一运回来,就让她饱餐一顿,尽管我们发现她通常都很肥、很健康。显然,她很久以前就已经学会了自己猎食,不再依赖我们给她食物了。在她吃的时候,装载行李的汽车会开到一英里以外的地方,等她吃完后昏昏欲睡时,我们才悄悄离开。
有时候,在临近分别时,她会明显地变得很冷淡,转过脸去不看我们;尽管她非常想跟我们在一起,但当她意识到我们要走时,她就用这种令人感动的、有尊严的克制方式让分手变得容易一些。因为每次分手都会这样,因此不太可能是巧合。
以上是我来英国安排书的出版事宜前写下的最后文字。我在伦敦的几个月中,乔治给我写信讲述他去看爱尔莎的事,他的那些信让她的故事得以继续,不仅证明了她依然能够把野外生活与她和我们的关系联系起来,而且证明了这种关系依然是绝对平等的,跟狗和主人的关系很不一样。
伊西奥洛,1959年3月5日
先是卡车坏了,后来我的拖车也坏了,行程有所耽搁,直到25日晚上我才终于能够出发去看爱尔莎了。到达后十五分钟,爱尔莎就从河对岸出现了。她一定是听到了卡车的声音。她看上去很健康,就是又瘦又饿。她像往常一样激动不已,然后才去吃肉。她不像第一次那么瘦,并且几天后就长肉了,看上去像以前一样健康。显然,她很困惑你为什么不在,好几次跑到你住的地方,并到卡车里去找你,叫你。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生活习惯,但就是绝不离开营地去散步。上午,她会去工作室,和我在那儿待一整天。星期天,我给她打了第二只羚羊,她不让任何人靠近,而且很凶。但我一向工作室走去,她就马上拖起羚羊跟上了我,把它放在我的旁边,并且不介意我切割羊肉。在我下午回帐篷时,她叼起羚羊,并一直叼进帐篷里。第二天下午,我说:"爱尔莎,该回家了。"她等我收拾起剩下的肉,然后严肃地走在我前面,回到了帐篷。她背上的白点已经消失了。她的朋友巨蜥还在那儿,等着看能偷点儿什么。她现在似乎已经接受了他,当他爬到肉跟前时,她没有理会。依然没有她跟狮子联系的迹象。
我于星期二离开了爱尔莎。收拾营地时,我在工作室特别小心地守着她。但一听到卡车发动的声音,她立刻就知道我要离开她了,开始表现出跟以前一样的冷淡态度,一眼都不看我。我打算14日再去看她。
伊西奥洛,1959年3月19日
14日,我又去看爱尔莎了。上午10:15左右出发,下午6:30左右到达--没看到爱尔莎,也没看到足迹。晚上,我发了三枚雷声弹和一枚闪光信号弹。第二天黎明时,我出去找她,沿着车道一直走到爱尔莎伏击大象的那个大水塘。水塘已经干了,没看到爱尔莎的足迹。我又发射了一枚雷声弹,沿着山脊顶回到车道,然后沿着营地后面满是沙子的干河床回营地。还是没看到爱尔莎。上午9:15分左右回到营地。十五分钟后,她突然从河对岸出现了,看上去非常健康,浑身是肉。从我十一天前离开后,她一定已经至少猎食过一次。她给了我隆重的欢迎。她身上有一些伤疤,可能是上次捕猎时跟猎物搏斗留下的,不过伤痕很浅,几乎没有刺穿皮肤。她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生活习惯。她精力旺盛,撞倒了我两次,一次是倒在荆棘丛里!她屈尊去河边散了会儿步,不过多数时候是和我待在工作室那里。
依然没有发现她和狮子来往的迹象。我这次没听到任何狮子的声音。大地非常干旱,这可能让爱尔莎猎食更容易了,因为所有的动物都得到河边来喝水,视野比较好。因为我只带了山地帐篷,晚上和爱尔莎一起睡有点挤,不过她非常乖,从未尿湿防潮布!跟以往一样,她用鼻子蹭我、坐在我身上,一晚上把我弄醒了好几次。我于星期三离开了她,没遇到困难。事实上,我想她越来越独立了,不介意被单独留下。我真受不了有些人说动物的生活和行为完全受本能和条件反射控制。除了推理能力之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狮群捕猎时的谨慎策略,以及我们在爱尔莎身上看到的很多机智、慎重的行为。
伊西奥洛,1959年4月4日
我在晚上8点左右到达营地。像往常一样发射了一枚雷声弹和闪光信号弹,不过没看到爱尔莎,晚上她也没出现。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以前射杀珍珠鸡的小径,发现那里有刚刚安扎过营地的痕迹。于是,我在河对岸大范围搜索,希望发现她的足迹,但什么也没看到。回营地的途中,我几乎担心她被人杀死了。
我这次安排肯恩·史密斯随我而来,他很想见到爱尔莎。我回到营地时,他正好在,并告诉我他看到爱尔莎在大岩石上。他叫了她,但她似乎很紧张,不愿意下来。我和他一起去了那儿,我一叫,爱尔莎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并飞速冲下岩石,热烈欢迎了我,而且她对肯恩也很友好。她健康极了,肚子圆滚滚的,头天晚上她一定猎食了。肯恩把他的床放在你住的那片地方,整个晚上爱尔莎一点也没烦他。我们甚至一起去散了回步,在工作室那里待了一天,爱尔莎睡在我的床上,肯恩睡他自己的床,不过出于友好,爱尔莎在他身上坐了一次。
星期四晚上--肯恩已经在前一天离开了--我带着爱尔莎来到大岩石上。我正想回营地时,一头豹子在下面发出了哼哼声。爱尔莎立刻开始跟踪它,不过我想它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就离开了。我在星期五早上离开了她,留下了一头疣猪让她高兴。她立刻把它拖到河边,好好玩了一通。爱尔莎现在非常健康,身上的骨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伊西奥洛,1959年4月14日
我原打算昨天去看爱尔莎的,但我必须去把更多的大象赶出公园。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明天一定出发。我没法告诉你我多么渴望见到她,渴望她永远不变的深情欢迎。只是如果她找到了伴侣,我会更加为她感到高兴。她一定很孤独。她一定有非常沮丧的时候,但这对她的温厚、友善似乎毫无影响。让人感动的是,当我要离开她的时候,她总是会知道,却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未试过阻挠或者跟着我。从她那充满尊严的方式中可以看出,她似乎知道分离是不可避免的。
伊西奥洛,1959年4月27日
我于15日下午动身去看爱尔莎,晚上8点左右到达营地,在拐弯处差点撞上两头犀牛。它们离车道仅几英尺,我与它们擦身而过。我发射了雷声弹和闪光信号弹,但当天晚上爱尔莎没有出现。第二天早上,我来到大岩石,又发射了几枚雷声弹。任何地方都没看到足迹。白天和晚上她都没出现。夜里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河水泛滥。第二天早上,我走到"野牛脊",来到沙质干河床,这里也已被雨水淹没了,事实上,因为流沙我不得不离开河床。在一个地方,我突然陷入了齐腰深的流沙中,费了不少劲才爬出来。然后,我沿着野兽踩出的小道来到干河床和河流汇合处附近的一处山脊,比我们以前到过的地方更远。我在岸边吃了午饭,然后趟过因泥沙而颜色发红的齐腰深的河水。当然,即使有足迹留下,大雨也已经把它冲掉了,不过我还是沿着河向营地走去。
我在一个地方看到水里有个东西,以为是动物的尸体,当我走近正准备扔块石头时,突然冒出了个头,原来是头河马。不久,我又听到小道边上的灌木丛里传来巨大的呼哧声、哼哼声和尖叫声--一对犀牛在做爱!下午5点左右回到营地--爱尔莎依然不见踪影!我真的非常担心,因为她以前从未让我等这么久还不出现。在我到达营地四十八个小时之后,晚上8:30左右,我听到她在河对岸低沉的叫声,过了一会儿,她跑进了营地,非常健壮,看到我时高兴坏了。没有看出她跟其他狮子在一起的迹象。她很饿,我在来的路上给她打了只格兰特瞪羚,尽管已经臭了,她还是把后腿基本上都吃完了。我第二天出去给她打了头猪,她高高兴兴地吃了。事实上,她吃得太多,以至于她都不愿意离开营地了。
星期天上午,我们在工作室--爱尔莎在我身后睡得很沉--我看到一条八英尺长的鳄鱼从河里爬到对岸的石头上。我爬到水边拍了一段录像,然后偷偷离开去营地拿来复枪,最后打中了它的脖子。它始终没有离开石头。我让马克迪过去在它脖子上套了根绳子,然后拖到河这边来。爱尔莎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不过她没发现鳄鱼--快到岸时她才发现。她非常小心地走近它,就像对以前那头野牛那样,伸出一只爪子谨慎地在鳄鱼鼻子上拍了拍,然后才相信它死了,她抓住它拖到了岸上,做出非常厌恶的表情。她没打算吃它,宁愿吃已经开始变味的猪肉。
星期一上午,我离开了爱尔莎,在一个水塘中看到一头巨大的公野牛。第二天上午,我们去追捕大公狮,上次由于爱尔莎的妈妈被射杀,我们没有时间追捕他。他惹了很多麻烦,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吃了洛巴族人的12头牛。我们花了四个晚上熬夜守猎物,白天沿着乱石密布的山坡寻找他的足迹。结果,却只发现一头母狮的足迹,还带着两只三四个月大的幼狮--毫无疑问是爱尔莎的堂表姐妹或异母姐妹!不管怎么说,我对老狮子未出现并不感到遗憾。我认为不适合诱捕他并把他带到爱尔莎面前。
伊西奥洛,1959年5月12日
我是5月3日星期天出发的。因为那个星期始终在下大雨,因此,我只带了阿西曼和马克迪开路虎车前去。车子陷在了上次你的车和我的拖车陷住的同一个地方,我们只好在外面过夜。在泥浆里折腾了一个小时后终于重新上路了,但是到了下一处干河床又绝望地陷了进去。一直弄到天黑也毫无进展。夜里露营,雨下得很大,干河床已被水淹没。辛苦了一上午,轮番顶起每一个轮子,移动几英寸,然后又陷下去。到下午2点终于设法过去了。然后,又遇到一个干河床,(就是你坚持说可以在路虎车里运石头过河的那个河床!)水很大,夜里来了一大群狮子,在我们的营地附近吼了一晚上。我想附近一定有他们的猎物。雨停了,我们挖了一会儿后,设法过了河床继续前进,并发现下一条河刚好可以涉水过去,而昨天夜里的水位还是很高的。我们继续前进。
就在通向爱尔莎营地的岔路前,两头犀牛突然来到路中间,距离我们大约二十五码,是一头母犀牛和一头快长成的小犀牛。因为他们好像没有要挪开的意思,我便带着来复枪下了车。母犀牛低头冲了过来,在她冲到一半的时候,我冲她大嚷,没想到她却加速了,我只好开枪,她在离汽车发动机罩五码远的地方转过身跑了。我沿着足迹追了几百码,没有迹象显示她被打中了。
我继续前行,中午12:30左右到达营地。爱尔莎不在,河水泛滥,水位比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高。自然,即使有任何足迹也都被雨水冲掉了。晚上发射了雷声弹和闪光信号弹,第二天早上爱尔莎依然没有出现。我出去跟着犀牛的足迹又走了两英里,没看到血迹或受困的迹象。我想一定是打在她的角上了。找过犀牛后,我继续向前走,给爱尔莎打了一只长颈羚,因为我给她带的格兰特瞪羚已经臭了。爱尔莎在那天以及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出现。我不禁感到担心,但她很可能是和野生狮子走了。我让马克迪和阿西曼到非洲人住的地方去打听打听,但没有人听到或看到任何狮子。星期天上午,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开始收拾行李(我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
突然,河对岸传来狒狒的喧嚣声,爱尔莎浑身湿漉漉地出现了,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健康。她的肚子很瘪,但并不饿,因为她冲长颈羚皱了皱鼻子,我不怪她,因为长颈羚已经臭了。她还是以前那个充满感情的爱尔莎,见到我非常高兴。没有迹象显示她跟其他狮子在一起,自从你离开后,她还没有出现发情的迹象,不过当然了,我们不在的时候她也许发过情。等她安顿下来后,我出去给她打了只新鲜的长颈羚。晚上,她把它拖进了小小的山地帐篷里。你可以想象,我,爱尔莎,再加一只羚羊,真是没多少地方了!不过因为羚羊是新鲜的,我不太介意,虽然我身上、帐篷里到处都是血和泥。
爱尔莎已经自己生活近六个月了。她跟其他任何野生狮子一样能够照顾自己,显然也曾长途跋涉过,不过她的友善和感情一点也没变,还是你离开时的那个她。她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一头野生的狮子了,除了一点,那就是她对欧洲人特别友好。我敢肯定她把我们当成了某种狮子,不需要害怕,而要以平常的、轻松的友好态度对待。现在可以确定,爱尔莎是在等我回来,渴望我回来。她见到我总是十分高兴,显然不希望看到我离开。然而,如果我永远地离开了,我想也不会太多地扰乱她的生活。
伊西奥洛,1959年5月20日
关于爱尔莎我没什么可多说的了,一切细节我都写在了信中。你知道,她吃饱了之后就不愿意远离营地,白天就和我一起待在树下的工作室那里。除非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否则生活跟你离开前一样。爱尔莎越来越独立,越来越适应野外生活,不再依赖我给她找食物。她可能对陌生的非洲人更不信任了,当她跟她的肉食在一起时,不让奴鲁或马克迪靠近。至于挪动肉,不管是上午把肉从帐篷带到工作室,还是晚上从工作室带回到帐篷里,都必须由我拿着,爱尔莎跟在后面。即使山地帐篷那么小,爱尔莎也要把肉拖到里面,而我只好忍着,如果肉太臭,那就只好把床搬到外面!显然她知道肉放在我身边是安全的。我相信,如果她有了小狮子,她也会带过来,把他们交给我照顾。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们之外的任何人想要靠近小狮子都是不可能的,那只好不带雇员了。
我渴望再次见到爱尔莎。上次离开时她很难过。我尽量悄悄离开,不让她看见,但当我回头望时,她正站在盐碱地的边上看着我远去。她从未试过跟上来,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偷似地在偷偷离开。
伊西奥洛,1959年7月3日
我设法在星期天下午离开了伊西奥洛,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德莱尼的美国医生以及和他在一起的猎人亨利·普尔曼,他们想要去追捕一头狮子,据说这头狮子已经咬死了一个博兰族人,还有一个人被咬伤了。德莱尼是个身手敏捷的运动好手,想要自己追捕狮子。我们晚上到达了目的地,狂风怒号,平地上刮起了一阵沙尘暴。第二天上午,我们和一队博兰族人来到狮子咬死人的地方,那里是一片非常浓密的灌木林。好像是在大约八个博兰族人追捕咬死了一匹骆驼的七头狮子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狮子,其中一头公狮摆出战斗的架势,一个博兰族人扔出的长矛擦伤了它的腰窝。狮子被激怒了,躺在那儿等着,当博兰族人过来拿长矛时,它突然跃向其中一人,咬穿了他的胳膊。其他人救下受伤的同伴并把他抬出了灌木林。然后,他们回去继续战斗,并在一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里发现了那头狮子。一个人傻乎乎地走到离狮子几码远的地方,就在其他人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时,狮子扑上来在他胸脯上咬了一口,然后退回到了自己的要塞。伤者被抢了回来,但很快就死了。我们发现了狮子的新鲜足迹,并跟着足迹来到丛林里,但因为足迹是通向下风方向的,因此我认为最好是设法弄个诱饵熬夜守着。我就离开了德莱尼和普尔曼去看爱尔莎,晚上8点左右到达那里。十五分钟后她就出现了,像往常一样欢迎我。她看上去很健康,不过很饿,晚上把我带给她的格兰特瞪羚吃了近一半。第二天一大早,她把吃剩下的瞪羚拖到营地下方的灌木丛里,然后一整天都待在那儿,其间到工作室来看了我几次,以确定我还在那儿。星期二早上吃完肉后,她跟着我沿河岸向下游走了半英里。突然,她对对岸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显然是闻到了什么。不久,她非常谨慎地沿河岸向上游走去并过了河。我在这边躲好。她看上去兴趣盎然,好像在等着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突然一阵骚动,一只公水羚穿出灌木丛,冲到河里,径直向我这边冲来,爱尔莎紧随其后。水羚看到我时就想转身,但爱尔莎已追了上来,扑倒了它。水里发生了一阵激烈的搏斗,爱尔莎迅速换口,紧紧咬住水羚的脖子。当水羚的挣扎变弱时,她抓住它的口鼻部位,用爪子盖住它脸的前部,显然是想阻止它呼吸。最后,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朝可怜的水羚开了一枪。水羚肯定有四百多磅重,河岸近乎垂直,爱尔莎费尽力气才拖上来一半,然后似乎无计可施了。我想帮她,但搬不动。我丢下她,回到营地叫奴鲁和马克迪带上绳子。但等我们回去后,水羚已经在高高的干燥河岸上了!爱尔莎的力气真不可思议--想象一下她能对人做出什么,如果她想的话?这只能证明她对我们是多么宽容、多么温柔。我于2日艰难地离开了她。她知道我要走了,长时间地凝视着我,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两个小时后,她终于睡着了,我才能偷偷离开。
你准备好接受盛大的欢迎仪式吧!事实上,我认为你最好等她欢迎过我,并且平静一点儿之后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于7月5日回到肯尼亚。在飞机降落内罗毕机场之前,还没看到乔治,我就已经看到了我们的路虎车:在停车场一辆辆闪亮的豪华轿车中,它是最破烂不堪的。尽管有时候我会因为坐这样的破车而感到脸红,但现在看到它却有点感动,车身上满是刮痕和凹痕,都是爱尔莎的爪子造成的。我建议我们立刻去看爱尔莎,但乔治劝我先买辆新路虎车,因为我们的老朋友真的快散架了。于是,我们只好放弃这个老朽的好朋友,买了辆最新的豪华款路虎,当然也更舒服、更体面了。不过,我们不知道爱尔莎对新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乔治已经将他的假期安排在我回来的时候,于是,我们很快就去看望爱尔莎了。7月12日到达她的营地时,天已经黑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正在搭帐篷的时候,听到河边传来狒狒的叫声,它们的叫声向来是爱尔莎到来的预报。
乔治建议我到卡车里去,等她先欢迎完他,消耗了一点能量后我再出来。因为他担心跟我分别这么久后再见到我,她会太激动,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可能会伤到我。
我很不情愿地听从了他的建议,看着她欢迎他,但几分钟后我就下了车。她突然间看到了我,然后静静地从乔治身边走到我跟前,像往常一样,脸庞蹭着我的膝盖,发出喵喵的声音,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情。然后她缩好爪子,用她那三百磅的身体把我拱翻在地,用以往那种友好的方式跟我玩耍,没有半点大惊小怪或者兴奋。她长胖了,也长大了,我很高兴看到她的肚子是饱饱的;因此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对乔治带来的格兰特瞪羚感兴趣。后来,让我们惊讶的是,她跳到闪亮的新路虎车上,跟先前欢迎我们一样,态度十分平常,尽管新车看起来跟她熟悉的破车那么不一样。
我们决定晚上把我的行军床放到卡车里,以防爱尔莎想要跟我分享。结果证明这是个明智的预防措施,因为灯熄灭后不久她就坚定地穿过围绕着我的住处的荆棘篱笆,后腿撑地,向我的卡车里张望,看到我在那儿,她才满足。之后,她就在车旁睡了下来。直到第二天清晨,我听到她把瞪羚尸体拖向河岸,然后就在那儿守着,一直等到乔治起床叫她吃早饭。她出现了,准备向我飞扑过来,但当我喊"不,爱尔莎,不"时,她控制住了自己,静静地走上前来,我们吃饭的时候,她坐在旁边,一只爪子靠着我。吃完饭,她又回去看守猎物了。
29日那天,我们看到她在高高的岩石山脊上,叫了她几分钟后,她来到我们身边,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是很快又回到她的岩石上去了。现在,我们看出了她正在发情期,这解释了她最近的行为。下午,我们又去看她,尽管她回答了我们的呼喊,但却没有下来,我们只好爬到岩石上。天色越来越黑,她站起来,好像要对我们说再见似的,脑袋蹭着我、乔治和扛枪的脚夫,然后又慢慢走向她休息的地方。她只回过一次头看我们。第二天,我从望远镜里看到她在岩石上休息。如果她会说话,她会清楚无误地告诉我们她想独自待着。不管她以前跟我们多么亲热,但是很显然,她需要她自己的同类陪伴。
我们决定离开营地。当我们两辆车经过岩石下面时,她的身影出现在天际,看着我们驾车离开。
再一次看望爱尔莎是8月18日到23日。她跟我们在一起时跟以往一样非常亲热,但五天之后,她在丛林里独自待了两天,尽管我们没看到公狮的足迹,但她似乎更愿意独处,而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当然,这样对她是最好的,她应该摆脱我们的束缚。
8月29日,乔治去爱尔莎生活的地区控制狩猎,下午6点到达她的营地,晚上就在那儿过夜。他发射了两枚雷声弹吸引她的注意。8点左右,他听到河下游传来狮子的叫声,便又发射了一枚雷声弹。狮子叫了一晚上,但爱尔莎没有出现。第二天早上,乔治在营地附近发现了一头年轻公狮或母狮的足迹。之后,他不得不离开去工作,但下午4点又回来了。一个小时后,爱尔莎从河那边游了过来,看上去非常健康,非常亲热。尽管她不饿,还是吃了一点乔治带给她的羚羊肉,然后把羚羊拖到了帐篷里。天黑后不久,一头狮子开始叫唤,让乔治大为惊讶的是,她完全没有理睬这个邀请,叫唤声持续了几乎一整夜。
第二天一大早,她饱餐了一顿,然后不急不忙地消失在了传来狮子叫喊声的方向。乔治不久就听到了她的声音,看到她坐在一块大岩石上,听到她发出低沉的哼哼声。她一发现他,就来到了他身边,尽管很高兴看到乔治,但还是清楚地表现出她想独处,她用脑袋蹭了乔治一会儿后,消失在了丛林里。乔治估摸着她走的方向跟了过去,发现她奔跑的足迹通向了河里。他不久就发现她坐在岩石上,身体几乎被灌木丛挡住了。他看了她一会儿。她看上去很不安,不停地朝下游看。她先是喵喵地叫着,然后发出受惊的"呜呋-呜呋"声,冲下岩石,经过了乔治身边,飞跑进丛林里。第二天早上,一头年轻的公狮出现了,显然正在热烈的追求中,没有感觉到乔治正向他走去。当狮子离他不到二十码时,乔治认为是时候采取行动了,于是他挥舞手臂,大叫大嚷。狮子吃了一惊,转身向来路跑去。几秒钟后,爱尔莎又出现了,紧张地在乔治身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跟着公狮去了。乔治只得回去并离开了营地。
两天后,他必须再次察看同一个区域。离爱尔莎的营地还有几百码的时候,车里一个人看到她在车道旁边的一丛灌木下,显然是躲在那里的:这是很不寻常的行为,因为通常她会冲出来迎接汽车,并问候每个人。乔治以为那个人把一头野生母狮错看成了爱尔莎,他便掉转车头往回开。然而,正是爱尔莎坐在灌木下面。起初,她没动,然后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便走上前来,礼貌地对乔治表示激动,假装像以往一样很高兴见到他,迁就着吃了点他带给她的肉。她吃的时候,乔治到车道上寻找足迹,发现了她和一头公狮的足迹。随后,他看到公狮正从灌木后面窥视着他。这头公狮似乎就是他前几天看到和爱尔莎在一起的那头狮子。不久,河边传来一群狒狒的叫嚷声,预示着有狮子到来了。听到这个声音,爱尔莎急急忙忙地吃完了她的肉,就离开乔治去找她的夫君去了。
乔治继续赶路,搭建营地,把剩下的肉放在帐篷里留给了爱尔莎,然后才离开去工作。等他回到营地时,肉还在,那天夜里爱尔莎没有出现。
爱尔莎终于找到了她的伴侣,我们的愿望可能会实现,有一天她可能会走进营地,后面跟着一窝健壮的小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