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着高烧躺在床上。伤寒疫苗的接种导致了激烈的身体反应。副作用很快来临,打过针大约一个小时后,我的脸就一阵阵地发热,而且还头晕目眩。克里斯多医生给我开了一张病假证明单,让我在家休养一个礼拜,也希望接下来排好的疫苗针会施打得顺利一点。
趁着这次高烧刚退,下一次的发烧尚未发作之时,我拿来一本地图册和几本旅游指南,想好好研究一下,我此番旅行的目的地究竟会落在何处。
我这本地图册有点老旧,它是我去年在二手书店买来的。里面所用的地名,如“苏联”、“比利时属刚果”,一听就知道时代久远,不过对于世界各地的面积大小与空间距离等问题,这本地图多少还是有参考价值的。可是,如果从床铺上看地图,这个世界会显得广袤无比、难以到达。在地球平面图上,再从康城悬崖街二号这一个点望出去,世界的无边无垠便立刻展现在眼前。我们的渺小、我们的微不足道,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然而,随着观看地图时间的加长,对环绕我们的这个辽阔世界会产生免疫反应,内心也逐渐感受到自己的这种渺小也有其象征价值。我们的孤独无依、孑然一身,也能焕发出一股悲壮的美感。
虽然在地图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但是我们秉承审慎自持的个性,加上我们无名小卒的特质,却使我们成了征服者。什么也阻挡不了我们在一个想象的地理世界中秘密前行,就像在一个游戏场上,每块大陆都各有其颜色,当我们登陆抵达,我们的想象就会染上一点该陆地的颜色,比如非洲是橘色、欧洲是青绿色、亚洲是红色、北美洲是紫色、南美洲是墨绿色,而大洋洲是黄色。大洋洲上那些缩得很小的岛群,保有着原始的自然风貌,在蓝色的海洋中若隐若现。
图面上一厘米的距离,就代表要花上一星期的时间才可穿越。有些小岛,名字响当当,岛的轮廓线也相当独特,仿佛在那儿将会遇到不寻常的人儿,而另外一些小岛,好像被封得死死的,小得真不像话,完全让人提不起劲,当然不会到此一游。这样一张世界地图,压根儿就像小孩子的游戏场。
我就这么趴在地图本上好长一段时间,先是观看着占一整个对页的世界全图,接着就看各大洲详细的分图,就像可调远近的变焦镜头一般,眼前的东西放大起来,让我更接近了各国地理的实况。
当我翻看旅游指南时,这些分图让我可以更仔细地去查找,真的非常便利。我有6本旅游书,其辐射范围相当广泛,介绍的国家和地区也非常多。当然,比起我的老地图册,这些旅游书的版本比较新一点,尤其是那些旅馆、商家的地址电话,太旧的话也没办法用,这些资讯在某一天会派上用场。
在关于马达加斯加的那一本,我看到一些铁定用得到的旅游建议。我把它抄下来:“要带上一把刀,以便削水果用”。我依据现实的可能性,随时留意这个地点或那个路线的说明,以便做最后的决定。不过,我也只是标注一些个人想法,比如:“还蛮有趣的”、“尚需研究研究”,或“值得绕过去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