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那么广泛认可的是新政的某些货币冒险,这表明,总统还扮演了一个并非不同寻常的、试图提高价格的实验者角色。他特别关注的是,提高农产品相对于非农产品的价格,而且,由于像小麦和棉花之类农产品的价格对国际需求高度敏感,有人认为(相当有道理),美元贬值将被证明是有效的。1933年4月,政府宣布,它已经抛弃了金本位。罗斯福获得了国会的授权,可以用5种规定方式中的任何一种方式让通货膨胀。1933年6月,抱着实现货币稳定的希望,世界货币和经济会议在伦敦召开。但这次会议一无所获,这一方面多亏了法国及其金集团卫星国,另一方面也多亏了罗斯福总统突然的担心,唯恐这样的稳定会阻止国内刚刚开始的一轮涨价风潮。他7月3日的电报因为“破坏”了这次会议而受到了广泛指责。最终的结果就是促使国外的敌意对准美国,而在国内,就是强化了普通百姓的孤立主义。直到1936年9月,英国、法国和美国才最终达成协议,要防止剧烈波动和竞相贬值。
新政中最不靠谱的尝试出台于1933年秋,那是在早期复苏的蜜月期开始衰退之后。总统冒险尝试康内尔大学乔治•F.
沃伦教授的“商品美元”理论,共和党人称之为“空头美元”,阿尔•史密斯称之为“胡扯美元”。迫使美元贬值至略低于其原先含金量的60%,决策者指望这一招能够促使总体价格上涨的和特殊商品的涨价,以改善美国的出口形势。对外贸易方面的一次轻微改进紧随而至,但最主要的看得见的效果是,当黄金购买价更高的时候——这个价格是每天早晨在总统的餐桌上经过与沃伦、农业信贷管理局局长小亨利•摩根索和RFC的杰西•琼斯商议之后武断地制定出来的——黄金便立即开始源源不断地流进肯塔基州诺克斯堡的金库,最后总额高达140亿美元。这一黄金购买计划,从1933年10月25日开始实施,直至1934年1月,并没能给国内商品价格带来看得见的提升,而每天颁布的不同价格,倒被证明扰乱了人们的信心和市场的稳定。
1934年6月9日的“白银购买法案”,是银集团国在与总统达成一致之后迫使国会通过的,这项法案就意图而言也是通胀的。其最切实的结果是,不仅抬升了本国白银的价格,而且还以远高于市价的价格获得了10亿美元的外国白银,并把大部分银块存放在西点的金库里。但是,在国家有望成为埋葬全世界贵金属的墓地的同时,这些操纵的对价格的影响,几乎不是计划者们所祈求的那种适度通胀,也肯定不是华尔街所预言的那种失控的通胀。然而,这样的货币政策反映出了新政中的一种并不少见的大杂烩:不切实际主义,冒冒失失的即兴而为,以及精明的政策,与极其真诚、常常也非常实际的人道主义纠缠在一起。一个每件事情都想试一把的总统注定要犯错。
新政早期几个月里,联邦政府的大部分行动是基于这样一个假设:货币和信用、价格和利润的体系,都在大萧条的缓冲作用下崩溃了,听任其自然发展将会很缓慢,而且是破坏性的。货币的流动必须通过政府的开支来加以鼓励,通向繁荣的途径可以安抚工人和消费者。由于实际上每个消费者也是生产者,而每个生产者也是消费者,所以有人认为,4个相互关联的过程将会有利于全体国民:创造由政府提供资金的工作岗位;根据工业规章制度增加就业、提高工资;通过作物种植限制,加上直接利润支付,来抬升市场价格,以此支撑农业收入;通过货币操纵,并借助联邦政府的支持和信贷机构的管制,来提高一般价格水平。为了实现这些目标,一项庞大的计划被启动了,部分是通过立法行动,部分是通过新近增加了的行政权力。国会乐于默认总统所寻求的巨大权力,并很快发现,自己正在签巨额支票,而分配和花销这些钱的权力,也正是自己交到他的手上的。
新政是以节省的调子开始的,首先是罗斯福在就职第一周便发出警告:“漫长的三个年头以来,联邦政府正走在通向破产的路上。”紧接着是国会通过了经济法案,授权把联邦政府部门的工资和退伍老兵的津贴每年削减4亿美元以上。强有力的退伍军人协会游说团和美国政治的所有传统势力都奋起抵抗。但罗斯福几乎立即便下达了总统令,一点一点地恢复了被削减的开支,由此开始亲自加入花钱的行列,并很快成为领头人——要求数十亿美元用于救济、给商业企业注资,以及一大堆新的联邦机构的运行成本——1934年3月28日,国会在选举年的刺激下,放开了经济的缰绳,推翻了罗斯福的否决,完成了一次复辟。从今往后,所有保持预算平衡的主张都被扔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