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参与者把PWA设想成“注水泵”(pump-priming,意为政府为刺激经济而注入资金)机构,旨在刺激非政府就业,其理论基础是凯恩斯的补偿性支出理论。这一形象化的说法受到了老式水泵的启发,用这种水泵抽水,有时候必须在皮圈适当拉起之前向里面注水以使之膨胀。山姆大叔究竟能不能通过注水使得工业之泵进入有效运转,抑或仅仅只能从这台水泵中得到它所注入的那点水,这个问题引发了很多的争论。尽管那些害怕计划经济的人不信任PWA,但它似乎很早就对私营企业产生了刺激效果。尽管其初衷并不是要救助失业者,但在1934年全年的时间里,PWA还是保持了平均有50万个人根据每周30小时工作制在上班。到这时,它已经开始了40年代初期的清算,它在34,000多项计划上共花掉40多亿美元。
它们的社会效用无疑得到了承认,PWA的拨款使得巨石水坝(后来的胡佛水坝)得以通过昼夜轮班连轴转的方式提前两年半的时间完工。同样是在PWA的资助下,各种水利和开垦项目启动了,其中,田纳西流域管理局是最著名的。纽约市的三区大桥1932年因为缺乏市政资金而成为烂尾工程,如今在PWA的资助下重新开工,用上了宾夕法尼亚州的钢铁厂、密西西比河流域的水泥和太平洋沿岸地区的巨大森林。1936年,大桥落成——联邦政府在债券的销售上获利150万,而在1933年,银行家们都拒绝购买这些债券,不管以什么价格。下水道系统,船舶掉头区,自来水厂,民用礼堂,中小学和大学建筑,贫民窟的清理和模范住宅,农场到市场的公路和校车公路,是另外一些受到青睐的公共事业。PWA为医院提供了121,760个床位,完成这一项目共花掉了3亿多美元——相当于5年的常规增长。
说到对未来的特殊意义,PWA在1933~1935年间筹资修建了50多座军用机场,帮助军队铺设了74,000英里的战略公路,为飞机设计师建造了一个风洞,拨出了1,000万美元用于更新军火和改造兵工厂,在海军的监管下投入了2.37亿美元用于建造军舰。然而,1935年,由于和平主义的精神和奈委员会(该委员会以主导者“奈”命名)的大声疾呼,国会禁止把公共工程和救济的资金用于“军需品、军舰,及陆军或海军的原材料”,这方面的大多数活动都停止了。PWA着手行动的时候总是慢吞吞的——面对着地方上的一方面是急躁,另一方面是猜疑——但回顾它所取得的各种不同的成就,会让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百日新政之初,国会便启动了银行改革立法,在它最后的阶段,又通过了“国家工业复兴法”,不仅创立了PWA,而且还把大部分私营企业置于集中的监管之下。在这期间,它采取了一些对农民、贫困房主、一文不名的年轻人和田纳西河流域山地人来说至关重要的措施。这些政策的清晰表达,它们在新政中期的成形和调适,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里予以追踪,但从它们在这些至关重要时期的构想中,带出了一项经验的遗产,而国民经济不断转变的范式仅仅只会在细节上有所修改。
巨大的变化在1932年的最后几个月里横扫了美国人的生活,在1933年上半年,在经过大萧条三年的持续压力之后,在公共舆论的微妙转变最终冲垮了抵抗的屏障之后,这种冲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群体价值的重新洗牌明明白白地发生了。大企业的首要地位,物质成功的魅力,金本位的神圣,禁酒的崇高,以及对自力更生的满足,全都受到了强有力的挑战,并在很大程度上被弃之如蔽履。
一个新的幽灵在空中游荡,领导阶层的允诺让数百万人激动不已,而让少数人惊慌失措。并非巧合的是,1933年,爱德华•贝拉米的乌托邦经典《向后看》(Looking
Backward)再版,而就在这一年,富兰克林•D.
罗斯福当上总统之后的第一本书竟被冠以《向前看》(Looking
Forward)的标题。“我们已经上路”,他这样告诉国民,在经过长时期的不踏实之后,没有比这句话更受欢迎的了。在新政的这段蜜月期里,总统和人民之间是真正的爱情婚配,双方可能都有少许的不理性,相信对方是绝对可靠的——但话说回来,爱情毕竟是超越逻辑的。
进一步决策的时间就在眼前。有些决策明显是实验,在它的内部,某些矛盾似乎是不可调和的——短期的稀缺经济和长期的富足经济,更高工资和就生活成本而言并没有多大提高的农产品价格,反托拉斯法的暂缓紧挨着对小商人的新的关切。这些行为背后的哲学,比政策本身更始终如一,普通百姓倚靠在他们对这种趋势的直觉之上高枕无忧。新政的力量和弱点,成功和失败,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越来越清晰,连同下面这个事实:罗斯福即席创作的天才往往超越了他对坚实目标的掌握。在争论的尘土依然厚重地堆积在空中的时候,我们所能得出的最公正的判断,或许是一位英国经济学家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快要结束时对他的评价:“罗斯福先生对自己提出的很多问题也许给出了错误的答案。但是,他是现代美国第一个提出了正确问题的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