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夫人和楼里的其他姑娘不同，她们闲暇的时间不是抚琴弄曲，就是书墨丹青的，而晴夫人只喜欢画脸谱面具，画了一张又一张：有红脸的关公、金脸的二郎神……凶恶的、丑陋的、憨厚的、忠直的，各色各异各形各态，夫人全都画了个遍，画完便丢在一旁，或是送给下人，可夫人还是不停地画啊画。

    芷茉仔细地看着摊前的脸谱，表面凹凸不平，用色粗艳浮劣，哪比得晴夫人画得精致细滑。正比较着，面具旁悬挂着的一对木饰一下吸引了她的目光：红色的丝线穿着古朴的木饰，木头上面被雕刻成鬼面的样子，恐怖狰狞。

    摊主看着小女孩一直盯着瞧，便开口介绍道：“小姑娘，这是用桃木刻成的鬼面，一对儿，辟邪驱鬼，喜欢便买了吧。只收你三文钱。”

    芷茉点点头，虽然木饰的雕工很粗劣，可不知怎么的，她实在喜欢。

    “这个我买下了。”晴夫人笑着开口，递给老板钱，顺手摘下那对木饰，送到芷茉面前。

    芷茉一愣，感激地望着笑意盈盈的晴夫人，接过了木饰。张妈妈是不会发给她月俸的，平日也就晴夫人赏她一些买糖吃的零嘴钱儿，都被她积攒下来给了灵儿。

    “傻孩子！”纤纤玉指往她小脸上一戳，晴夫人笑着嗔道。正要回去，眼角却瞥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她一愣，忽然停住脚步。

    见晴夫人一下停住，芷茉不解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摊子的边上摆着一张脸谱面具，和刚才看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脸谱不同，它只有黑白二色，简单地勾勒出一张人脸，却是半面哭泣半面狰笑，惨白着脸，有几分诡异。

    芷茉一惊，这脸谱着实吓人，晴夫人怎么会对它感兴趣？正想着，她不安地看了晴夫人一眼，只见她目光微直，唇角的笑容敛回，怔怔地望着面具出神。

    “夫……夫人……”芷茉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拉了拉她的衣角。

    晴夫人一震，似乎回了魂，回头朝芷茉笑笑：“我们走吧！”

    芷茉点点头，连忙跟上前去，走着走着，无意又回头望了那摊子一眼，那张面具在阳光下的照射下，惨白着脸，龇牙咧嘴地朝她笑着。

    晚上，挽芳楼灯火通明，依红倚翠，歌舞升平，十分热闹。

    晴夫人的厢房里，烛光摇曳，映照着床边一对相拥的男女。

    “怎么了？今天不舒服？”男子眸色温柔，手指轻轻摩挲着怀中女子柔嫩的脸颊。

    晴夫人凝望着蒙蒙的烛光，神情怔忡：“我在街上看到那张面具，我以为……她来了？”

    “你姐姐？”男子接道，微微上跳的眼角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难道传说都是真的，你们真是……”

    “你怕吗？”晴夫人扬起脸蛋，隐含几分担忧。

    男子在她颊侧轻轻一吻，温柔笑道：“既然担心，为什么还要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就不怕我也和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