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高高,小奴脚小,没跑两步我就摔倒了呀我说我的大娘耶……”
朦朦胧胧我听到一个女人在唱小调。哎,我这是在哪儿?怎么会有女人?我费了好大劲才集中了思想,睁开了眼睛,不动脖子只动眼球慢慢环视了一下。哦,哪儿有什么女人呢?是那个白净子捏着花旦的嗓子在小声唱呢:
“……那个当兵的,不是好东西,把我拽进了高粱地耶,我说我的大娘耶……”
大概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了,白净子马上就把吃饱喝足洋洋得意地唱小调的嘴转向了我:“咳咳,醒过来了?咋样?舒服了吧?班长们让你吃饱了吧?”他这句话让我忽然想起了那四个黑馍,赶忙扭头一看,炕上空空的,似乎从来就没有放过什么吃的。白净子明白我的心思,嬉皮笑脸地说:“还看啥?别瞎逑看了,它们已经不会再制造矛盾了。”他拍拍故意腆出来的肚皮。“已经全放进这里了。你心静了吧。”
他妈的!这小子不但抢吃了那四个本应属于我的黑馍,让我在门框上吊了半个小时,还气我。我得给他点颜色。一生气,身上就有了些劲,便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看我站了起来,白净子害怕了,赶忙爬起来下了炕走到铁门处站着,准备着只要我敢动手他就喊绿豆眼警卫。
我既不转脸也不看他,故意步履蹒跚地走到尿池前面,装作力气不支的样子把头抵住了墙,然后慢慢解开了裤扣。白净子看我站起来是为了小便,就放了心,走回炕上仰面朝天躺了下去,又眯上眼睛晃着脑袋唱起了他的“……我说我的大娘耶……”。
小便后我低着头慢慢走回炕上,猛然向前跳了两步,使劲一脚踢在白净子的小肚子下面。白净子立刻停住了他歌颂他大娘的小调,捂着小肚子下面嚎叫起来。我从小就爱踢球,那前锋射门式的一脚肯定够他受的。他捂着两腿中间的部分在炕上滚来滚去叫个不停,我赶忙走到墙角处躺了下来。
“咋啦咋啦?”铁门上的监视窗口打开了,绿豆眼露了出来。“又咋啦又咋啦?啊?!”
我躺在炕上转脸看着他,一副漠然的表情。白净子则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向铁门。“他踢我,他踢我的蛋,他……”
“立正!喊报告!”绿豆眼大喝一声,吓得白净子一哆嗦,立刻在铁门前站得笔直。“还有你!”绿豆眼的眼光盯住了我。“也过来!”
我慢慢爬起来,装作已经被他折腾得五劳七伤气息奄奄的样子慢慢地爬下炕,低垂着眼睛站到窗口前。我想着刚才他把我吊了一绳,在我身上已经泄了火,该满足了,估计这会儿不会再收拾我了。果然。俗话说皇帝轮流做,今天到咱家,受罪的事儿也该轮着白净子了。他的眼盯上了白净子,厉声喝道:“过来!”
白净子觉得势头不妙,委屈地叫了起来:“报告班长,我没……”
“过来!走近点儿!!听见没有!!!”声音更严厉了,同时用枪托撞了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