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点儿，你肯定没想到。”吕干事也没打算让他回答。“那就是以你专政对象的身份，应该对政府抱什么态度的问题。具体点儿说，就是你对我的话抱什么态度的问题。”吕干事用手软软地指了一下刘国利，再指指自己的鼻子尖，说话懒洋洋的。“在这大墙里面，发生什么问题不太重要。吕干事不怕你们出问题，你飞不出大墙，你翻不了天。重要的是政府给你指出问题后，你的态度。你对问题的认识态度就是你对政府的态度，你的态度决定你的命运。”说到这儿吕干事坐直了，昂起了头瞪圆了眼，想看看刘国利听了这些话以后对他的态度。可刘国利还是低头不语，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等了两分钟，吕干事看刘国利要顽抗到底了，就指着桌子上的马蹄表厉声说：“你给我听着：现在是九点二十分，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让你最后考虑一下。到九点二十五分你要是还不交待，我就再也不问你了，我认为我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到那时候，我就会彻底让你明白锅是铁打的，不是泥捏的，更不是豆腐渣堆的。不过，到那时候可就为时已晚了。”说完冲李如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表拿到刘国利面前让他看。

    但刘国利依然顽固不化。一分队鸦雀无声地沉静了五分钟，到九点二十五的时候时刘国利还是低着头闭着眼一声不吭。

    “带回反省号！”吕干事大喝一声。刘国利拖着脚镣还没走出门他又喊了一声：“李如虎！”

    “有！”李如虎精神得就像临起飞前的神风特攻队队员。

    “从明天起，一分队揭发检举刘国利反改造的言行。一定要整理好材料，我让他明白跟吕干事对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句话听起来是对李如虎说的，实际上是说给刘国利听的。谁都知道一旦发动群众检举揭发会有什么结局。

    后来我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吕干事好像一直没吐痰。

    李如虎落实吕干事指示十分卖力，两天后就把刘国利“抗拒改造、反党反社会主义罪行”的检举揭发材料交上去了。其中有去年八月份的一天中午，他曾指着太阳骂过“你这个鸟太阳想把老子晒死呀！”瞧瞧瞧，多恶毒！竟敢咒骂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是“鸟”。去年十月份的一天晚上，刘国利说“千年的乌龟万年的鳖”，联系到他骂毛主席是“鸟”那一句反动话，这句话分明是说大家都敬祝他老人家万岁的毛主席是“鳖”。真是反动透顶！刘国利说过在看守所里“饿得蛋疼”。这是攻击政府，攻击无产阶级专政。他曾经弄断过一根铁锨把，这就是蓄意破坏生产……厚厚的两大本。足以说明刘国利的反动思想不但没得到改造，而且又犯了新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