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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墨仙舍利(3)

滇西密传之浴火菩提 作者:枕上晨钟


唐贺抬头见张员外家的府门已重新修过,不知比起十年前又扩大了几倍,想当年自己随父亲到张员外家游玩时初见紫蝶,后两人日久生情,互吐爱意,谁知如今却被这高墙生生隔断,想到此处,唐贺不免发出一声长叹。

唐贺正要离开,却听见后面有人叫道:“唐公子留步!”

唐贺转身,见紫蝶的贴身丫鬟小红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圆圆的小脸红扑扑地冒着细小的汗珠,她一见唐贺,便递上来一个长盒子,同时急不可耐地说道:“小姐有东西要我交给你,去你家又找不到你,害得我一阵好找。”

唐贺打开一看,竟是十多支毛笔,惊奇地说道:“小姐给我这毛笔却是为何?”

小红笑道:“小姐听说你要去为周流寺抄写经书,特地托人从诸葛高[1]那里给你买了十支笔供你抄经使用,还说如果不够,再给你去弄一些来。”

唐贺一看那笔,果是出自名家诸葛高之手,人称“无心散卓笔”,为文人墨客争相追捧,价格颇高。甚至连大文豪欧阳修都曾赋诗赞叹:“宜人诸葛高,世守业不失。紧心缚长毫,三副颇精密。硬软适人手,百管不差一。”

唐贺失声道:“这如何使得?快拿回去!我不能要的。”

小红笑道:“小姐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哼,我告诉你,小姐说了,这笔不是给你的,她只不过是要为抄写佛经做点功德罢了,不过借你一用,等你抄完了,就是笔头秃了也要还来,她拿去烧了祭奠笔仙!”

唐贺听小红这么一说,便是有千张嘴也说不过她了,回头想想也就作罢,千恩万谢地收下毛笔,那小红这才饶了他。

小红笑着跑开,回头对唐贺道:“笔杆有字,自己看吧。”

唐贺拿出笔一支支看过,只见每只笔杆上都刻有一枚小字,合起来便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唐贺心头一热,顿时百感交集,紫蝶的这份爱,自己怎会不知?可又有谁看得见他心底的哀伤?不觉间,竟痴了。  

话说被周流寺赶出的那两小和尚,果真是心术不正,从周流寺出来后,不思正道,偏偏与些流氓地痞交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久而久之,竟

这边潘谷造纸已是颇有成就,他集各种名纸之长为一身,制出了仿南唐的“澄心堂纸”,却比“澄心堂纸”纸质略薄,用黄檗溶液染过后,再加入他制墨用的一种独门鱼胶,这纸便真的防蛀防潮,久折不坏,可保千年。

潘谷纸成,唐贺大喜过望,二人随即商量起抄经一事。

潘谷慢声道:“贤弟先不要高兴,纸虽已成,但奇墨还未制好,要想墨迹永不褪色,我还须想个法子,再容我几天吧。”

“大哥费心了,小弟这几日先去周流寺把经书整理整理,以便抄写,如大哥墨成,就来寺中找我吧。”唐贺起身说道。

“也好,贤弟先去准备,潘谷这就回去制墨。”

潘谷回去后冥思苦想,却始终无法制就奇墨,不想一天制墨时不小心将手划破,血滴入墨中,想要清出,却已来不及了,索性也不去管它,调合制成成墨,哪知那墨一成,竟透朱红之光,奇香扑鼻,点纸如漆,润亮无比。潘谷于是大悟,只因血中融合了制造者的精气,死物中若注入制造者的热血便形神合一,于是便成神品。

此后,潘谷便天天割腕滴血制墨,不消几日,便已神销形悴。

此墨后世仅留半块,人称“滴血奇香”,民间传闻落入朱元璋之手,死后被其带入墓中,再也未曾得见。

既已成墨,潘谷便赶到周流寺与唐贺会合,唐贺见潘谷形容消瘦,大惊道:“大哥怎会如此?莫不成病了?我去找郎中来给大哥看看。”

潘谷一把拉住唐贺道:“不碍事的。可能有点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你不必担心,赶快开始抄经吧。”也不等唐贺答话,便把纸铺开,把墨磨好,将唐贺摁到了座椅上,令其抄经。

唐贺拗不过他,也只好听命,一心一意地抄写起经书来。如此十多天,寺中僧人给他送饭端茶,潘谷每隔五天便送来纸墨,因此,唐贺毫无后顾之忧,抄经更是专注。

再说那唐父大病初愈,也不管年事已高、病后神虚,即刻便联系了以前的老主顾,借了些银两,将原来的生意渐渐做了起来。虽说小打小闹,却也足够家中用度。

这天傍晚,唐父和一行商贩从外地回来,在岔道口恰好遇见张员外和两个随从,于是一群人同路而归。

哪知刚走到山谷,只见数十山贼如饿虎扑食般从山上直冲下来,挥刀就向一行商人砍来。为首的正是周流寺被逐的那两个小和尚。

事发突然,众客商全都吓得魂飞魄散,顷刻间四散奔逃。唐父年高,知道自己逃不多远,所以就借着天色昏黑,先把早已吓呆的张员外扑倒在身旁的一个土坑中,自己再倒身上去,压在了他肥胖的身躯之上,闭目吸气,只作死人状。

不多时,惨叫声此起彼伏,除唐张二人外,众商客再无一个活口。

本来,一群贼众搜刮完财物已欲回山,谁知,事情偏偏坏在那两个小和尚贼首身上,他二人生怕还有人装死逃命,便双双折返回来,举刀对着地上的死人逐个儿乱砍。唐父看得明白,料想今日大限已到,趁贼人还没到近前,便悄声对身下的张员外说道:“你千万莫要作声,待我来救你,但我有一事相求,望员外答应。”

那张员外见贼人连死尸都不放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时听唐父说能救他性命,简直像天上掉下个金元宝,连忙说道:“唐兄请讲,若是我能活命,别说一件事,一千件我也照办!”

唐父道:“我儿唐贺和你家紫蝶情投意合,本是一对,如员外能成全他们,老夫死也无憾了。”

张员外道:“唐兄放心,如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替他们择日完婚,你放心好了。”

正说着,只听那两人已走至近前,挥刀就往唐父身上砍下……

张员外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出,一身冷汗早已湿透衣服,而身上的唐父被砍数刀,竟然一声不吭,生生地承受下来。

那两个贼人见人已杀完,天色也已全黑,便不再久留,趁着夜色溜走了。

张员外听外面全无声息了,才慢慢从唐父身下钻出,见唐父身中数刀,早已气绝,摸摸自己身上的地契,鼓囊囊的还在,便飞快地跑出了山谷。

回到家中,张员外仍是惊魂未定,对着妻女将实情详述一番,直听得紫蝶是心如刀割,泪下如雨。

次日,唐贺含悲忍痛,与潘谷一起将父亲的遗体抬回家中。潘谷拿出银两给唐父购置了一副棺材,陪唐贺一起守灵祭奠。

说来真是凄凉,唐父无兄无弟,无亲无故,早些年的朋友如今也不见踪迹,下葬那日,除了请来的几个抬棺材的劳力,便只有唐贺和潘谷了。

不想第二日唐贺再去上坟,却见那坟前已换了供品,更多了几束鲜花,香还未燃尽,显然是有人来拜过。可回头一想,父亲哪里还有什么朋友?心中大为奇怪。

一连三日,唐贺都见到坟上有新置的供品,便很想看看究竟是何人祭奠。于是,第四天他一早就偷偷躲在坟后,待到中午时分,却看到紫蝶和小红缓缓走来。小红把竹篮里的新鲜饭菜一一取出,又将昨日的收回,而紫蝶则在一旁点了香,跪在唐父坟前拜了几拜。

“蝶儿!”唐贺又惊又喜,忍不住叫出声来。

紫蝶受惊回头,一见唐贺,不禁站起身来,快步迎了上去,执手相望。

“你……你瘦了。”

“蝶儿,你们怎么会来?”

“听到唐老伯凶信,我真是心痛欲碎,恨不能立刻飞来你身边。可是……唉,却只能等爹爹出门后才敢和小红偷偷跑来祭奠。你……你多保重啊。我是偷跑出来的,要赶紧回去了,你尽快回寺抄经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待我大功告成,必会亲自登门向你父亲求亲。蝶儿,你等着我。”

“好啦,好啦,别卿卿我我了,再不走,让老爷知道就糟了。”小红有些着急,担心地叫道。

“那我先走了,你的笔够不够用?过后我再叫小红给你拿点来。”紫蝶道

“大概够了,快回去吧。”唐贺道。

“走了,你好好保重,我等你。”紫蝶依依不舍道。

一句我等你,一句等着我,其中包含了多少浓情和多少心酸?  

过了数日,见唐贺心情平复,潘谷才略松了一口气,可不曾想这潘谷最近因挂念唐贺而过分忧惧,加上前段日子以血制墨,身体已是灯枯油尽,竟猛地吐出几口血来。

潘谷悄悄用手抹去嘴边血迹,生怕被唐贺看见。近日里他仍然强打精神,帮着唐贺处理事务。

守孝期满,唐贺即回寺中准备抄经,却发现墨只剩最后的一块,他担心墨不够用,便到潘谷家去取墨,顺便去看望潘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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