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前面再次现出人影。
“小晨,不会吧,怎么又碰上一群送葬的?”小小不敢相信地惊叫起来。
果然,远远看去,高处几个白影缓缓移动。
一、二、三、四……竟然不多不少,又是七个。
怪了。
白影子越来越近。终于,我看清了当头那人抱在怀中的遗像。
光额头,菱形脸,皱纹如龟裂土地上纵横交错的裂缝,白多黑少的小眼睛隐隐透着凶狠与诡诈,而在这张老脸上最最醒目的,是这个老太婆嘴角右上方的一颗黄豆粒大小的媒婆痣,这颗痣,仿佛一只响尾蛇暴睁的独眼,给整张脸徒增几分阴鸷之气。
这张脸,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正疑惑间,队伍已到眼前,当头前那个抱遗像的人经过后,两个紧随其后的人影猛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其中一个,看身形是个男人,他的手上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黑匣子,他身边那个,紧挽着他手臂的却是个女人,年轻女人,因为我听到她嘤嘤的哭泣。
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
突然,那女人向我的方向扭转了脖颈,她说:“上山必死,回头是岸。”
雷霆万钧。
我简直要昏厥过去。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话语,我想起来了,那个遗像上的老太婆,我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因为,她……她好像就是刚才过去那批送葬队伍所抱的遗像中的人。
不可思议。
七个白影已经走远了,而我和小小却如木雕泥塑般呆立当场,冷汗不知何时爬上了我的额头。
这次,小小不再说话了,她的样子傻傻的,目光中有一丝呆滞。
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这一切,都是幻相。
我拼命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这两次怪诞的记忆。咬咬牙,我拉起小小继续前进。
经过刚才的两次惊魂路遇,我和小小全都是满腹心事,一路上,两个人一语不发,耳畔不停地响起我们“沙沙”的脚步声。
正在这个时候,我们头顶的石阶上,远远的又出现了一群白色的人影。
一、二、三……不多不少,又是七个。
“小晨!”小小一把拽住我,睁大了美丽的眸子,她的眼里再次蓄满了恐惧。
我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手心里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近了,近了,近到我足以看清那宽大相框内的黑白照片。光光的额头,中间宽两头窄的菱形脸,嘴唇上边,那独眼般乌黑的,正是一颗黄豆大的“媒婆痣”。
“鬼啊!”我和小小几乎同时一声狂喊,撒腿就朝路边的树丛里逃去。
狂奔中,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脚下磕磕绊绊,几次险些摔倒。
远远的,那七个白色的影子定定地站在那里,他们的脸对着我们的方向,我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到,他们,全都在笑,阴鸷的笑。
“走,咱们往那边走。”我故意遮住小小的视线,拥着她快步向树丛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迷路了。
山风吹起我们的衣袂,荆棘划破我们的手臂,青山满目,山花绚烂,而我和小小,却像劫后余生的逃犯,心力交瘁。
“坟!好大一座坟啊!”小小大声惊呼。
“哪里?我怎么没看见。”我的眼光四下搜寻。
“就在那边,看见没有?大脑袋树后面。”小小一手拉我,一手向右指点。
果然,不远处一棵巨大的合欢树身后,隐约露出一个半圆形的黄土隆起物,由于舢板大小的合欢树叶的遮挡,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发现这个坟茔。
“真讨厌,一上山,又是送葬又是荒坟,怎么这么不吉利呀。”小小有些忿忿然。
还没等我开言,有人竟然接话了:“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坟,活人的屋子叫房,死人的屋子叫坟,你难道不住屋子吗?”
“谁?谁在说话?”小小吃了一惊,站在原地紧张四顾,然而,风继续吹,树继续摇,漫山遍野,绝无人迹。
“难道……又见鬼了?”小小的声音开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