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东方的声音:”蒂茜回答说。这是成千上万中国人说自己的语言时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在空中飘荡,传到了她孩子们的心里。
在香港短暂休息之后,全家人来到了生机勃勃的广州,随后又坐了一天轿子回到故里。点头村仍然很贫穷--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玻璃窗。近年来,点头村的村民在村子四周建起了一堵二十英尺高的砖墙,保护村民们免受军阀、掳掠者和土匪的侵袭。(在过去的几年中,一百万中国农民被拉了壮丁。报效完国家之后,这些农民中很多人失去了土地;他们成了流氓,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绑架富家子弟。)现在,村民们通过严密看守的塔楼进入点头村。没有直接通往村子的道路;行人得知道走哪些田埂。
泗家进入点头村时所产生的效果犹如马戏团进入美国的一个小镇子。共有九顶轿子--每顶轿子坐着一个家人,另外两顶坐着邝泗为妻子儿女雇来的翻译。(他沿中国的海岸旅行时,以及后来从内陆到北京和长城时,还要雇更多的翻译。此时的他,广州话只能将就,而他对普通话则是一窍不通。除了在这个小县城,他自己去中国的任何一个地方都需要翻译。)孩子们的轿子有两名轿夫,大人的轿子共有六名轿夫--四个人抬轿,累了另外两个人就换一换。邝泗还雇了其他的苦力搬运行李和为点头村的乡亲们带的礼品以及他沿途所采购的商品。
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差不多二十年前邝泗、他老婆,还有两个年幼的儿子第一次回到了村里的情景,点头村的大部分人从来没有见过白人。蒂茜从轿子上下来时,村民们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兴致勃勃,完全被吸引住了。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女人皮肤洁白,头发在阳光下像一团火焰。他们所有的人身上--甚至邝泗--都散发着外国人的气味。过于兴奋的埃迪从轿子上跳下来,四处乱跑,他爬上了猪圈旁边的矮栅栏,举起双手,大声说道:“我是王。”翻译把这句话翻译给好奇的人群时,他们都在摇头。这孩子是王?什么王?他们用手捂着嘴巴暗自发笑,尽量不让自己的牙齿露出来。
即使离家在外,远居他乡,邝泗仍然扮演着村长的角色。他有一百亩土地,约等于十二英亩 。他对所有村民的生活有直接影响。多亏了邝泗,孩子们的肚子不再膨胀,老太太们也不再因为一碗米饭而饿死。有几个幸运的孩子在洛杉矶为邝泗工作,而那些不太精明的族亲还在点头村的稻田里劳作,他们蹚过稻田,插秧、薅草,确保丰收。其他人在菜地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