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能去哪里呢?我们可不想去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不是么?我们要去的地方,只要能远离“家”的诱惑就行。
有一天,我正在翻《户外》(Outside)杂志,随口问了一句“西雅图怎么样?”很多人都提过西雅图。而且最神奇的是,我们刚开始念叨这个城市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份管理西雅图公寓楼的工作,那座公寓楼坐落在美不胜收的安妮女王山上。西雅图的山山水水触动了他,他决定了下一个人生阶段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写作,因为这份公寓楼管理工作直接抵消了房租。
西雅图是一座机遇之城,我们也许会从此大踏步前进。我也许会遇到一些作家、艺术家、音乐家,反正都是诸如此类的一些人。我也许会出版小说。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环游世界。甚至,我也许能回到意大利。我相当肯定,他越来越讨厌听到我那峥嵘的意大利岁月了。
我们可以搞定所有这类事,拥抱最美的二人世界,不是吗?尤其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们是黄金搭档,不是么?
但我们俩太高估自己了。
结婚,生子,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谈及那些机遇。
但首先,我们必须证明自己是成功人士,尤其是我们挑了一条很少有人走的路。我们不知道有谁走通了这条路,一直走通到西雅图。反正不是1989年。
那是美国西北部的啤酒狂热期。尽管怀揣着新闻学的学位,他还是接受了一家小啤酒厂的职位。对23岁的他来说,与其做新闻报纸,不如试水啤酒界,那里的冒险似乎更刺激、更有趣。这马上让他变成了镇子上最酷的家伙之一。
我在新公寓找了个房间,搞了个写作工作室。从工作室向外看,正好能俯瞰联合湖与西雅图城的水天一色。工作期间,我跑进过一家时髦的咖啡馆,那里的咖啡杯上全是文人气的潦草手写体,里面盛着的可能是美国当时最好的咖啡,那时还只有几家星巴克。后来星巴克改了店标,换成了掰着胯骨的美人鱼,教会了美国中产阶级怎么用4美元来买杯咖啡喝。
随后的几年,我们不停地在西雅图北部搬来搬去。我有过3个工作室,差不多都是4英尺见方,头顶有个小窗户,玻璃都碎了,锯木头时用的搁架就是我的写字台。我喜欢这样的工作室。那时候,明显有人穿墙而过,送来一些迷幻药,否则我怎么能写出能看见仙女的女人呢?不过,西雅图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绝对开放,绝无压力。那时的写作开始慢慢从愤懑变成了儿戏。最后,终会发现宽恕之道,不过那还要花上几年。
我忙于写书的时候,他正忙着把那个小啤酒厂变成西北地区发展最快的啤酒厂。他变得在当地小有名气。即使在最忙碌的餐馆,我们也从没有遇到过等座问题。不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不用花钱就能有啤酒喝。而且,啤酒味道还不错。
那已经是二十几岁时的美梦了。
我加入了一个笔友会,形势一片大好--我确实真的能写东西。于是,我开始到处投书稿,也开始收到出版界的标准拒稿信。不过,并非所有拒稿信都千信一面。我还是收到了一些“善意的”拒稿信,很多这样的信。手写的便条,还有几行鼓励的好话,譬如“你是个很有天分的作家,不过我觉得这个稿子没表现出来”,还譬如“继续写吧!”我最喜欢的一条仍然是这个:“如果能把稿子削减到300页左右,那会更好。”我这么做了。我几乎一直都这么做。然而,编委会最终会认定,书里的主人公不够可爱。在我的全部书稿中,创造的所有主要角色,特别是这本书的主人公,都有着很重的自传性。那堆拒稿信没什么可留恋的,不过也别想把自己的头塞进烤箱里烤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