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2)

每个人都死了 作者:(美)劳伦斯·布洛克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不要他当我的辅导员。我不喝酒已经很多年了,就每一天戒一次酒这门技艺而言,我已经是老手,那我干为什么需要辅导员呢?为什么要一直保持这个关系,而且为什么要保续星期天晚餐这个疯狂的传统?     埃莱娜提醒我,我是个已婚的男子,我应该每个星期天晚上陪老婆用餐才对。她从没跟我这样要求,这也不符她的行事风格,但如果可能的话。

如果可能的话我打开始就不选他当辅导员。他当然是我最可能选择的人,在我刚开始参加圣保罗教堂的聚会时,他正是唯一真正注意我并关心我的人。当时我仍然时饮时戒,并没真正下决心要一直参加聚会,很明显既无法令自己下决心与酒精宣战,也还没敢对这件非做不可的事坦然无惧的把话讲清楚。在轮到我发言时,我说的只是,“我是马修,我今晚只听听就行了。”我不认为有谁会留意我,而当时已是我正式参加匿名戒酒协会的聚会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大家对我所有的理解就仅仅是,那个“聆听者”马修。

但只有他眼中有我这个人,见面一定和我打招呼,也一直花时间在我身上。聚会后拉我和他们三三两两地去喝咖啡,在我某次又忍不住烂醉如泥时耐心听我胡言乱语,还不时提供建议,体贴得连我自己这一辈子以来都难得这样对待自己。

大家都一直告诉我应该找个辅导员,有一天晚上我其实是一时兴起问了他,说我认真地考虑了两天如何开这个口,不知你意下如何?我是这么说的。

这可能不失是个好主意。他回答。

不,我说,请你当我的辅导员不会是个坏主意,只是你的意愿我并不知道。

我想我扮演这个角色已经有一阵子了。他说,但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希望正式一点的话,我的回答是对我而言这不是问题。

他一直只是那个穿着军用外套的人而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他以什么为生,也不清楚出了匿名戒酒协会的小房间他都在做些什么。后来他主持了一次聚会,说了自己的事,我们的彼此了解才有了进展,之后我们在聚会中和聚会后喝了数加仑的咖啡,更在星期天晚上同桌吃饭达上百次之多。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选其他人当我的辅导员,或根本不要,如果可能的话我看一眼那个地下室房间就放弃了,然后出门再喝一杯去。

但他绝不可能再让我这样走回头路的。你他妈的总该有个自我存在吧,他不只一次跟我说这话,总该为自己做点事吧。你为什么要把某些标准提高得自己无法承受,而非得想逃不可,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切乌烟瘴气都和你有关?

我说,你认为我不该这样?

你只是个人而已,他说,你也只是众多酒鬼中的一个罢了。

就这样吗?

应该说就是这样。他说。

如果可能的话,过去的事可以被改变或重来。

TJ坐电脑前想改变某个想法时,可以按某个键,而不需要前面的动作。然而,就像几年前一个迷弹球的小子跟我说的,人生最要命的就是少了个重来的按钮。

已经做了的就不可能不做,它已镌于金石,刻于碑铭。

奥玛尔?海亚姆 几个世纪就写过,而且讲得精准通透,让我想忘都忘不掉:

挥动的手指书写;而且书写完成

仍继续挥动;既非你的智慧抑或你的虔敬

能令它更改半行

你所有的泪水亦不能洗去任何一字。

如果可能的话,事情就不会这样

如果可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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