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肖国华很是不舒服,大家坐在一起就是相互挤对或者是自我显摆。要不是肖国华今天开了一辆借来的宝马760,可能连头都抬不起来。
那香港经理忽然问肖国华:“肖生,你的宝马好贵的哦?”
肖国华笑笑:“是借的。”
这本是句实话,结果却遭到桌上所有同事的白眼,可能大家都觉得肖国华是在哭穷。
倒是孔凡玲看到这个细节忽然胃口大开,吃了好多海鲜。
好不容易如坐针毡地吃完了这餐饭,孔凡玲得意扬扬地跟那个长得惊人的女人告别,坐上了宝马,心情好得不得了。
肖国华问:“你吃了兴奋剂啦?”
孔凡玲不说话,只是哧哧地笑着。
肖国华把车慢慢驶出停车场,刚想驶上行车道,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一辆出租车,砰的一声,撞上了肖国华的车头。
肖国华一惊,赶紧下车,他一看大吃一惊,左大灯被撞得粉碎,保险杠也被撞了个大坑。
出租车司机吓得面如土色,站在那里发呆。
孔凡玲尖叫着对出租车司机喊:“你怎么开车的?你赶紧赔。”
那司机可怜巴巴地说道:“大姐,我咋赔得起啊?”
“那不行,我们的车是新车。”孔凡玲一把拉住那司机嚷起来。
肖国华那些站在门口的看着他们离去同事开始围过来,神色各异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肖国华趁此机会走到一边,打电话跟陈老板说了事情的经过。
陈老板反倒笑起来,说:“老弟,你别急,咱车有保险,你怕啥?”
肖国华低声说:“我咋不急?我刚才喝了一杯酒,你要知道,酒后驾驶,咱就是全责。”
陈老板思忖一会儿,说:“你别急,我给朋友打个电话。”
放下电话,肖国华没有往人群那边走,但是,心里却是急躁得很。
那香港经理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而付正杰却很着急,他冲上前去跟出租车司机理论着。
时间过得很慢,肖国华满头大汗,连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终于,电话响了,陈老板说:“你就在那里等着,等下交警来,你把驾照和行驶证给他,什么话也别说,明白吗?”
肖国华道:“明白。”
“还有,等一下咪咪也去现场,保险公司来的时候,你叫她交涉,保险公司她吃得开。记住,不要跟任何人吵,明白吗?”陈老板叮嘱道。
过了好久,一辆警车过来,两个年轻的警察下来,先是照相,后来拿了个仪器叫出租车司机往里面吹气。肖国华知道那是酒精测试仪,他很紧张。
然而,那警察走到他身边时,小声说了一句:“轻点吹。”他明白了,这是陈老板做了工作。
警察看了看上面的数字,记录下来。
事故处理得很快,等咪咪和保险公司的人赶到,肖国华和出租车司机已经签了字。
咪咪给肖国华使了个眼色,肖国华拉着孔凡玲走到一边。
孔凡玲狠狠地瞪了肖国华一眼,问:“那个大胸女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肖国华没答理她,看着咪咪和保险公司的人在那里照相。孔凡玲又问了一句:“那女人是谁?怎么老跟你眉来眼去的?”
肖国华瞪了她一样,低声说:“你也不看看什么环境?这时候你吃哪门子干醋?”
孔凡玲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任何人都可以变得嫉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怒火中烧。”
“得,我惹不起你,那是陈老板的秘书,帮忙来处理事故的,你别多嘴多舌的。”肖国华看见付正杰和香港经理走过来。
“肖大哥,你看,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付正杰满脸歉意。
肖国华心里虽然是七上八下的,但是还是语气平静地说:“没事,你快去忙吧,还有那么多客人。”
“肖大哥,你看这事由我而起,要是将来涉及费用,我承担一些。”付正杰显得很真诚。
肖国华很感动,只有实在人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他笑了:“你去接待客人吧,没事,有保险呢。”
香港经理看不出是笑还是不笑:“哎呀,看来肖先生现在面子大啊,警察都给面子。”
肖国华不动声色地回答:“没什么,来深圳这么多年了,多少认识几个人。”
香港经理眨巴着眼睛:“那以后我有什么事可要麻烦肖先生喽?”
肖国华不动声色地回答:“只要你不杀人贩毒,有事您招呼。”
付正杰还是有些不放心,问:“肖大哥,真的没事?”
肖国华道:“真的没事,你赶紧招待客人去吧。”
付正杰犹犹豫豫地走了,香港经理也点头哈腰地跟着去了。
“你是真能充好汉啊,刚才付正杰说要出点费用,你怎么不让他出?反正这是为他出的事?”孔凡玲冷笑着。
“你这人掉钱眼儿里去了?你知道假如我要像你说的这样做了,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吗?”肖国华问。
孔凡玲回答:“我不介意其他人怎么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
肖国华回答:“你还是阳光一些的好。”
咪咪走过来,对肖国华说:“肖经理,一切都处理好了。我叫我的司机送你跟嫂子回去,这儿的残局我来处理。”
肖国华说:“这多不好意思,给你跟陈老板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咪咪笑了:“没关系,谁都不是故意的。”
坐上咪咪的车,肖国华发现孔凡玲示威般地向酒店门口望了一眼。他发现,自己的那些同事还站在那里,他不好意思地跟他们挥了挥手。
回家的路上孔凡玲眼望车外,一声不发。肖国华知道自己今天闯了大祸,想逗她开口,但从上车到进家门,她始终没正眼看过一眼肖国华。
肖国华没事找事地问:“你怎么了?”
孔凡玲不说话,和衣躺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喘粗气。
肖国华过去捅她,她无声地躲避着。
肖国华赔着笑问:“你到底怎么了,倒是说话呀。”
孔凡玲阴阳怪气地说了声:“我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肖国华涎着脸说:“怎么没关系,你是我老婆呀。”
孔凡玲一下子坐起来:“你还记得我是你老婆啊,有当着老婆面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的吗?”
肖国华一下子急了,瞪着她:“你有完没完了?”
孔凡玲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冲着肖国华嚷道:“我就没完,就没完,你怎么着吧?”
肖国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了声:“神经病。”
“神经病?好啊,你败坏我名声,说我是神经病。”孔凡玲使劲地在肖国华胳膊上掐了一下。
肖国华感到一阵剧痛,看见胳膊上出了几个清晰的指甲印,有两个已经渗出了血。
他很恼火,咬咬牙说:“不可理喻。”
转身想走,却看见肖琳正斜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见他转过身来,她笑嘻嘻地说:“你真不是男人。”
肖国华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
“要是我啊,女人不听话就揍她,不能让她登鼻子上脸。”肖琳很不屑地说。
肖国华有些哭笑不得:“咳,你这倒霉孩子,盼着我跟你妈打架是不是?”
“那当然,你俩打起来我好看戏啊,看你俩谁能取得胜利?”肖琳做了个鬼脸。
“去,一边待着去。”孔凡玲站起身来就往外推肖琳。
肖琳边往外走边说:“接着打啊,打出血来叫我一声,我刚在业余课上学了护理,给我一个实习的机会嘛。”
孔凡玲回过头来,一下子乐了。对肖国华说:“你看,咱们让孩子笑话了。”
肖国华有些沮丧,回答:“看样子,以后在孩子面前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孔凡玲没再说话,肖国华坐在窗口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孔凡玲还是显得有些忧心地问:“今天的事保险公司那里没问题吧?”
肖国华叹口气:“有没有问题事情也发生了,只是这个人情欠大了,以后怎么还啊?”
有形的债好还,无形的债会压在你心头叫你无法承受。
第三章狼狈不堪第三章狼狈不堪
这天一大早,丁志豪的秘书尤小姐便打电话给肖国华。肖国华一直在等这个电话,这两天他一直希望这个号码出现。如果尤小姐再不打给他,那就意味着他输了,联茂和自己不再有什么关系;如果尤小姐打电话过来,甭管是什么内容,只要是她打电话过来,那就意味着肖国华离胜利近了一步。
“你马上来一下。”尤小姐简短地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肖国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知道,尤小姐此时有些话不能说,但是他能体会到这简单的一句话里面的丰富含义。
当他坐到丁志豪面前的时候,他先是挺神秘地问了一句:“怎么样?这两天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丁志豪神秘地笑了笑,之后又严肃地盯着肖国华:“你们鸿洋那个副经理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我能理解你此时的处境,所以,今天来跟你谈谈合同细节。”
肖国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给丁志豪递了一根烟。
丁志豪点着了烟,那个打火机还是肖国华送的。
丁志豪道:“价格基本上没什么谈的,比市场价下浮百分之一点五,这个我那天亲自跟秦总敲定的,主要是供货方式和付款方式。”
肖国华把他心里熟悉的曾经跟秦勇沟通过无数遍的条款又重复了一遍。
丁志豪深深地看着肖国华不说话,过了许久,他笑了一声说:“看来你业务很熟。”
“哪里哪里,对丁总的这单我是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啊。”肖国华心口不一地说着。
丁志豪笑了。
丁志豪是个聪明人,肖国华想,虽然自己大大方方地摆开了架势抽两根烟跟对方聊天,谈笑间把该办的事儿干脆地办了,但是,回扣的问题那是必须要谈一下的。
于是,他故意向外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对丁志豪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服务好的。”他加重了一下语气,服务二字说得十分清楚。
你一辈子都会有人告诉你,应该做这个,不应该做那个,但是,如果你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你到底该怎么做。
联茂就这样拿下了?肖国华有点不敢相信。
世间有人活得很真。活得真的人以为自己不累,而事实上,活得越真你就会越累。
何为真?何为假?
肖国华一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官昌菊,可是,自己又有什么选择呢?职场竞争就这么残酷,不要以为煮熟的鸭子早晚要到手,你以为非你不可,这就是有你没我的事情,你要是把我踩下去了,我以后还怎么混?
像自己跟官昌菊这样的人,其实很是不幸。在职场的斗争中,要么你做别人的政治筹码,要么你就连做筹码的资格都没有,那样的结局就是被淘汰。
被淘汰?那景象就太可怕了,房贷怎么办?父母的病怎么办?肖琳的学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