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将目光放得很远,微笑着给女儿解释,“如果有一日一女子的夫君危在旦夕,必须牺牲女子的性命方能挽回她夫君的性命,这个时候女子愿意与否,就得看她爱她夫君有多深,和有没有勇气了。”
栀娘懵懂地点点头,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还糊涂着。
栀娘定了定神,将涣散的眸光凝聚在一起,内心轻声地问着:娘,栀儿有勇气的对吗?生死与共的相随栀儿做不到,如果他想活着,栀儿救他性命这算不算勇气?
先前如注涌出的血液,此时已化作露水点滴,一滴一点地溅到雪白的桌布上,煞是凄凉,别样凄美。
栀娘的血液没有想象中的腥味,有的只是那一阵阵扑鼻而来、让人精神抖擞的药香味,此时正溢满了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师哥。”收回手,栀娘一声虚弱地轻唤。
风清急忙转过身子,把即将晕倒的栀娘揽进怀里,风清内心痛苦与挣扎无以言表。栀娘说:“快让王爷服下吧,我怕——来——来不及——了。”
“栀娘,栀娘,你怎么了?”风清死命地摇着她,想看到她有生命的迹象,尽管他知道这个希望注定消散。
汪洋过来扶着栀娘,对风清说:“风公子,快救王爷吧,不要浪费了栀娘的一番苦心。”
风清松开扶着栀娘的手,指腹碰到盛满了鲜血的大碗,冰冷的磁器渗着温暖的温度,两手齐齐端着碗走向床榻边,忍不住内心的颤抖,带动着手臂也抖了起来,红色溢出了碗沿,滴到地面上,溅起一朵惟美的红花。
坐在床沿边,风清对连若依说:“将寂云扶起来。”
连若依本就被栀娘的举动给吓呆了,在得知风清意欲何为时方回过神来,扶起凌寂云,风清狠下心一勺一勺地喂他服下鲜活的生命。
栀娘微睁双眸,轻声说:“汪大哥,我好累,送我回去吧。”
“好,我送你回雅絮苑。”汪洋边说欲走。
栀娘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送我回暗牢。”
“不行,你的身子这么弱,不能再回那个鬼地方。”
栀娘淡淡一笑,无力地说:“汪大哥,王爷不会再想看到我的,既然能救活他,就别让他再生气了,送我回去吧。”
“栀娘……”风清发自内心愧疚地喊着。
抱着凌寂云,连若依偏过头去,看着栀娘说:“栀娘小姐,我会好好照顾王爷的,你放心吧。”尽管有说不完的不甘心,此时她还是真心地感谢着。
还是那淡若轻风的抿唇,栀娘的身子仿佛缓缓在雾中隐去,紧紧地靠在汪洋怀里,朦胧地看着床上躺在连若依怀里的人,连心痛都没有了力气,脸颊上悄然滑过一滴泪水,栀娘晕厥了过去。
经过一整夜的忙碌,凌寂云的脸上终于见到了血色,汪洋与风清都松了口气,连若依更是欣喜若狂。
然而笑颜却没有在脸上停留得太久,他们都想到了正在暗牢里的栀娘,感叹命运的不公,亦为她心痛。
风清踏出房门,驻足看着房檐沟里滑落的雨水,正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砸在地上的小水洼里,溅起的水晕瞬间散开,又瞬间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