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敦敏《瓶湖懋斋记盛》残文校补

敦敏的《瓶湖懋斋记盛》是记述乾隆二十三年(戊寅，1758年)腊月二十四日曹雪芹在敦敏的槐园同董邦达、过子和、端隽、于叔度等人聚会的一篇文字。原文是《南鹞北鸢考工志》的附录。这篇文章记曹雪芹的言谈风貌、为人思想颇详。在曹雪芹的传记材料十分缺乏的情况下，它所提供的事实情节，是很可宝贵的。

下面的文字只是《瓶湖懋斋记盛》的前半篇，是抄存者借自金福忠家藏的本子描下来的。原本因许多页都受水湿粘在一起，揭开时就有不少已看不清的字句。为了便利读者，我给加上一些校补。已损坏的字和句的校补，用六角括号〔〕表明，补不出的，用□号表明，原注用(原注：……)表明，原注在原本中都是双行小字，今改排一行。〔1〕〔2〕等号是我加的注。有一二处校补，曾与周汝昌同志商讨，附此致谢。

瓶湖懋斋记盛

懋斋敦敏记于瓶湖薖庐

《南鹞北鸢考工志》一书，为余友曹子雪芹所撰，窃幸邀先睹之快。初则惊其丹青之妙，而未解其构思之难也。

既见实物，更讶其技艺之精。疑假为真，方拟按图索之，乃复顾此失彼。神迷机轴之巧，思昧格致之奥矣。于是废书而叹曰：“斯术也，非余所能学而知之者也！”

乃观其御风施放之奇，心手相应，变化万千。风鸢听命乎百仞之上，游丝挥运于方寸之间。壁上观者，心为物役，乍惊乍喜，纯然童子之心，忘情忧乐，不复知老之将至矣。

芹圃引言曰“玩物丧志”，概 “概”字当作“盖”。清初满人(包括皇帝)文字中，常有此类错误。恐溺之者移易性情，而发此深虑之语也。

戊寅腊月二十四日，董公孚存亦莅斯会，感而为序 即前面董邦达的序。。谓余曰：“今日之集，固乃千载一遇，虽兰亭之会，未足奇也。”嘱余制文，记其盛况。〔嗟〕 左面剩一口字。余才疏学浅，谫陋无文。每有句读之失，难免鲁鱼之讹也。余尝与过〔公子〕和曰：“若敬亭得与此会，而撰斯文，〔庶〕 剩左下角一二笔。不致挂一漏万矣。”兹勉述之于后。

□□□□之□ 上□□□□似应作“岁在戊寅”；下口余残划少许，似“秋”字。。先是，□ □，余划太少，看不清楚。舅钮公自闽反京(原注：七月会公初度，亲友多往〔贺〕者。世家子弟，〔鲜〕衣华服，与公酬酢，〔谄〕语佞色，公甚厌之，顾余曰：“富贵而骄奢，未有不败者，〔反〕不如布衣之足以傲王侯也。”)，独以所得藏画出示，而真伪莫辨。嘱余择所善者，即以为〔贶〕 原有贝旁。。

爰思鉴别字画，当推芹圃；又且久未〔把〕晤(原注：春间芹圃曾过舍以告，将徙居白家瞳。值余赴通州迓过公 此句书端有：“十月赐第钮公，命余就过公求书”一批语，当是敦敏所批。，未能相遇)，苦念綦切，乃往访其新居。几经〔询问〕 问字有左下旁。，始抵其家（原注：〔其地〕有小溪阻路，隔岸望之，土屋四〔间〕，斜向西南，筑〔石〕 经我实地调查后，知其地旧屋，多垒石为壁，盖其地至今仍产石。为壁，断枝为椽 椽字有木旁。，垣堵不齐，户牖不全。而院落整洁，编篱成锦，蔓植杞藤，□□□□□，有陋巷箪瓢〔之乐〕，得醉月迷花之趣。循溪北行，越〔石〕桥〔乃达〕) 近经复检原抄摹之件，“乃达”二字应作“再南折”。“折”字尚余“斤”字最后一直。。扣篱〔至再至三〕，俄顷，一老媪出应曰：“〔客人〕 此二字均有微痕可辨。其〔访〕雪芹耶?”余曰：“然。”媪曰：“〔彼〕 有双人旁下面一直。为人邀去，多日未返家矣。”媪自称白姓，得雪芹顾恤，相处如一家人(原注：殷殷〔延余〕入，问所从来，余以情告)。遂留名帖，请代致意，怅然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