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母亲坐在灶口边抚摸着萧南的脸,喃喃地说。
火光映照着一张布满生活磨难的脸,萧南抱着母亲依旧粗糙的手,泣不成声。
自此公安队伍里少了一名机警正义的警察,流氓队伍里多了一个骁勇英俊的打手。
那年月的孩子都崇拜解放军,何况是当过侦察兵,经历过老山战役的萧南。无业人员萧南总是穿一件没外套的旧军袄,蹲在下角街的马路牙子上晒太阳,身后一群小混混儿或蹲或立。萧南成为金牌混混儿的原因很偶然,那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那时候父母有单位的可以顶职,家里有门路的可以走路子分到工作指标,再不行的可以当兵,退伍了也会有分配。母亲依旧在后半夜拖着沉重的开水车出去帮人灌开水,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萧南却不知道该如何挣钱,让母亲不再辛劳。
“萧南哥,你这件军袄是打越南的时候穿的吧?”孩子们围在萧南身边啧啧地讨论。
萧南一直懒得搭理这群小流氓,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眉峰锁成了川字。一会儿身后一堆聒噪的少年集体没了声音,萧南疑惑地抬头望望,一帮少年退到墙根,表情肃然,眼睛直直地望着下角街两头各走来的一群人。
“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群小混混儿像炸了窝的兔子,四散奔逃。
一帮逃跑的少年被街两头的两队人堵了回来,在萧南身后聚成一团,被逼在圈子中间。围住他们的都是些二三十岁的青年,萧南看他们流里流气的,也不像公安。
一伙人开始搜下角街少年的身,搜出来的钱、粮票、手表、戒指,全部集中到一个中年大汉手里,这人就是资深老流氓烂桃。烂桃是“文革”最后几年本市有名的造反派头目,心狠手辣,胆肥心黑。1983年严打赶巧他因一件案子逃出去避风头,躲过了打靶的命运。两年后赵德民、谭斌声名赫赫,但烂桃是资深流氓前辈,互相也没踩过界,几帮人一直没什么冲突。80年代中后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当时的下角街虽没有十几年后那么繁华,但已是一些个体户聚集的批发街。郊县农村的小贩,都到下角街批发货物。这些小贩老实巴交,稍有动静就按住自己藏钱的位置,贼娃子最喜欢偷这种人,一是容易得手,再者作案金额不会太大。那时候偷窃超过三万就是死刑,小偷们都比较谨慎。下角街就是烂桃的地盘,被围住的小混混儿大多是萧南的街坊,也没有工作,平时近水楼台,一帮半大孩子聚一起偷包。烂桃警告过他们几次,今天有备而来,一帮少年稍息立正,脸色发白。
为首的少年被几拳打倒在地,烂桃下巴一挑,几个人扑上去摁住少年的巴掌,烂桃抽把杀猪刀蹲在使劲挣扎的少年面前。
“萧南哥!他们要剁我手指!救救我!”地上的少年就住萧南隔壁,小时候萧南还帮他抢过弹子。
烂桃扭头看见懒散地蹲着抽烟的萧南,萧南正神情缥缈地望着他,望得他尾椎骨冰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要当英雄?”烂桃握紧杀猪刀,站到萧南面前,萧南慢慢站起。
十几个人呼啦围了上来,铁器响成一片。烂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出去的,边上的人却看得清楚。懒散的萧南突然一个回旋踢,敏捷轻盈,这种镜头他们只在《少林寺》里见过。脸部中腿的烂桃就真像个烂桃子了,咕噜噜滚出去五六米,爬起来的时候一张脸肿得和他的名字一样。边上的十几人一愣神,反应过来后挥着家伙就往萧南身上招呼,萧南表演了真人版《少林寺》--空手入白刃,擒拿,散打,连咏春拳的招式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