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亲去世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现在却泪流不止。就像溃堤的大坝-- 一股比我还大的力量将我彻底冲开。我全身都如同在哭泣,失去了控制。剧烈的哽咽声,泪水,鼻息声,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哭出这么大的声响。然后我蜷缩成一团,前后翻滚着,前后翻滚着,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心情平复,停下来。什么都没有剩下,泪水也哭干了。
我环顾四周,放佛第一次看着这个房间,内心的愤怒又燃了起来,刺痛了我的指尖,冲破我的身体。
别去伦敦。别让祖母带你去伦敦。
我知道这儿是个糟糕的地方,我知道我们不应该来这儿。
我冲出门去,走小楼梯。祖母还在厨房里,面前放着一杯茶,抽着烟。
“我妈妈从来不希望我们到伦敦来!她要我们呆在威斯顿!你知道这个么,知道么,知道么?”
我倚在桌子的另一边,双手紧紧地抓着桌子,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刷白。
祖母抬起手,在额头上擦了擦。她眼睛闭上了一会儿,当她再睁开眼时,露出蔑视的眼神。
“是的,她说过什么。”
“她说过不要带我们来这儿,你还这样做?”
“是的,但是…”她以为她能和我争论,为自己辩护。她想必是在开玩笑吧,没有什么竜替她辩解,她就是一个撒谎的、自私的老母牛。
“我说过了我不想来这儿!妈妈说过了不要来这儿!”
“亚当…”
“妈妈信任你!”
“我知道,但是…”她把手伸到烟灰缸那儿,手颤抖着掐灭了烟头。烟灰缸已经满了,里面污浊而令人恶心,就像她一样。我也伸出手,拿起肮脏的烟灰缸,扔向墙壁。烟灰缸掉在地板上,碎了,烟灰和玻璃散落了一地。
“亚当!”她尖叫道,“够了!”
但是这还没够,远远没够。
我紧紧抓住桌子,将它掀翻在水池一边,打碎的瓷器和茶与地上的烟灰、玻璃都混在了一块儿。
“上帝!住手,亚当!”
“闭嘴,他妈的闭嘴。”
“你再敢……”
打碎烟灰缸不够,掀翻桌子不够,不是烟灰缸和桌子的错,是她的错。
而现在我只想离开这儿。我知道我接下去想做什么,那会完全让事情失控,那样做将是错误的。我很想那样做,可是一旦开始做了…一旦我开始做了,就很难再停下来了。
“我讨厌你,讨厌你!”
我想都没想,就甩身出了厨房,穿过客厅,走出门去。冷空气扑面而来,我停了停,吸了吸冷气。可是站在那儿无济于事,受了这么多刺激,我体内太多的能量在涌动, 于是我就走了起来,接着又开始跑。跑着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刺痛我的脸。
我不是要远离她,我是要逃离我可能会对她做的事情。如果我一直跑下去,永远不回去,可能更好,对我们彼此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