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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天使2

堕落天使 作者:纪媛媛


佳宁说:“知道你敬业,也用不着这么给我扣帽子,我现在也没讲课。”

“我但愿你别讲课。”

众人举杯喝酒。

不知道是谁挑了这云南饭庄,菜肴味道酸鲜可口,米酒香醇,旧友重聚,实在高兴,一杯接一杯的,后劲上来了,平日里的淑女现了点原形,说话走板。

佳宁的婚事让大家关心,又都惋惜她怎么这么早就要把自己圈到围城里去。

佳宁说:“你们知道些什么?我与秦斌是青梅竹马。我在美国的时候,他拒绝了很多女孩。三年啊,我们每月一封信,他都留着呢。”

众女人后来同意“秦斌他是个好人”。

又有人问:“有多相爱,最后决定结婚了?”

这个问题佳宁想了半天,发现回答不了了,叫服务生添酒,寻思赶快换下一话题,去洗手间之前抛出一大俗的题面,怎么才叫“相爱”?

她脚发软,扶着墙走了几步,看见认识的人。

吧台边上站着周小山,也看见她了,就那么看着她,不说话。

酒精的作用,她气就更不打一处来,脚步落地有声地走过去说:“班长跟你说过没有?实验课缺席五次以上,取消考试资格。”

“……”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山闷了半天说:“……打工。”

她不冲他说话了,对大堂里穿西装打领带的领班说:“经理呢?你是经理?非假期雇用大学生超时工作,你们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懂不懂?

“我是谁?

“我是他老师。”

这身着名牌的美女在酒店的大堂里拿美国的法律跟中国经理理论成了一景,食客们好整以暇地观看,啧啧称奇,如果是真的,那此女真是当代知识分子的典范,智慧,美貌,责任感,冲动,应有尽有,还有胸部的真材实料。

后来裘佳宁被周小山用衣服把上身裹严实了推出酒店,此时她还义愤填膺呢,手直抖,不知道是怒气还是酒精的作用。

小山把车钥匙从她的包包里拿出来说:“我送你回家吧。”

除了告诉他路怎么走之外,他们两个一路无话。

最后车停在她家小区的门口,小山说:“这房子可真漂亮。”

她转过脸来跟他说:“你是大人,可我是你老师,你听不进去我也得跟你说。打工不是不行,怎么能把功课也耽误了呢?你现在就为挣那么几个小钱耽误了学习、科研,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嗯?!”

她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得那叫一个顺口,此刻聪明脑袋里的另一部分认定自己在教学科研之余完全可以胜任辅导员。

她说,他点头,往心里去了的样子。

“我没有开玩笑,周小山,你再旷课一次,就不要再来考试了。”

她从包里拿出些钱给他:“我身上不多,你先打车回学校,生活费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他手里握着她的钱,看了看就放在口袋里,说:“谢谢。”

她说你走吧。

他听话地下了车。

她拿出支烟自己点上。

他都招手打到车了,忽然折回来,从窗户外面把她嘴巴上的烟卷摘下来,扔在地上,踩熄了。

王院士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有一天打趣佳宁说:“你都出名了,我们华大的科学家衣着光鲜地跟人家在饭店吵架。那天还有校友基金的人在呢,都认得你。”

“可是我帮了个学生。”佳宁理直气壮地说,“那同学没来几天就旷课,只此一役,不敢再犯了。”

“那值得。”王院士说,“是好学生吗?”

“聪明得很,脑袋和手都很灵活。”

“改天我也见见,一起吃顿饭?”

“说定了。”

他们在王院士的书房里修改对A材料太空应用的说明报告,一个月后,即将呈递给军方。存储材料配方、冶炼方法的硬盘此刻封存在王院士的保险箱里,如果通过军方的验收,正式应用为新型的太空材料,这也就将成为国家的科技机密。

周小山家里困难,裘佳宁当然没有把这情况扩散。她给他在实验室里找了个短工,帮助管理员收拾器皿,薪水从王志里院士实验室里出,每月1000元。管理员说,要不换他来干我的活儿,我给你当学生得了。佳宁笑着说:“老李,你说什么呢?孩子家里困难,咱当老师的不帮一把谁帮啊?”

“裘老师你心眼好,人又大方又有学问,娶你是福气。”

“唉,您过了啊。”她拍拍老李的肩膀。

她做的事情自己没有当回事,周小山接受得也心安理得,此后再也没有缺过课,很守规矩。

不久后,有一天下了课,佳宁正喝水,周小山过来说:“从家乡带来的普洱茶,你想不想尝尝?”

她那天心情不好,早上跟秦斌打了个电话,他在那边忙着赶稿子,没好气,话没说几句就挂断了。

此时找到人发泄。

佳宁把水杯放下,都没有抬眼看周小山,手里边关电脑边说:“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没礼貌啊?”

“啊?”他被她问得一愣。

“我是你什么人啊?管我叫你啊你啊的,周小山,你一路念书都这么叫老师来着吗?”

她余光看见他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纸袋,想那是他说的普洱茶:“我不喝茶。你自己收着吧。”

有人闻声从外面进来:“佳宁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啊?”

是王志里院士。

佳宁站起来:“老师。哦,没有,我有什么火气?您怎么来这了?……”

“院里开会。我顺便过来看看低年级的学生。”

她看看小山:“老师,这是那个云南来的同学,我跟您提过的。”

王院士笑了,问周小山:“你老师这么厉害,你以后还敢不敢旷课了?”

小山说:“再也没有了。嗯,是够厉害的。”

佳宁恶形恶状地斜他一眼。

周小山忽略。

“咱们去吃饭吧。佳宁你有没有时间?”

“我有时间。”佳宁说,“他没有。”

“我有。”小山说。

他们倒确实是有时间,一顿中午饭也上来喝酒,吃了两个小时。想不到王院士原来对云南颇有感情。

“您在那里支过农?怎么从来没说过?”佳宁说。

“我说了,你们忘记了。我住吊脚楼住了三年。”

“哦,这样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小山说:“我家一直都住吊脚楼。后面是茶园,我妈妈自己炒茶叶。茶叶原本是翠绿翠绿,在炒锅里渐渐变成深色。”

他的普通话里有淡淡的南方口音,说话的时候,脊背挺直,手掌放在桌面上,指甲的颜色健康透明,布的袖口有一点磨损,但是干净。

佳宁看一看,嘴里不说,心里有点后悔刚才抢白这个远离家乡的年少学生。

王院士问:“之前来过北京吗?”

小山说:“没有。”

“那应该逛一逛啊。”王院士说,“佳宁你有时间带他参观一下。”

这老头儿真是热情,佳宁心里想,可是拿她的时间和精力来送人情。她嘴里答应了,心里想着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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