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喀巴的宝藏(10)

暗探 作者:龙一


叶十朋接着周洛然的话头儿道:“第三,我们二人家境都还不错,并不十分贪图财物;第四,我们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们也怕死,尤其惧怕无谓的牺牲。”

“你们两个人对自己的评价很高,如今这朝中能够达到这个标准的人可不多,虽然他们口头上的自我标榜要炫目得多。”这两个人的话深深地引起了太上皇的兴趣,也让太上皇为自己在此事上的正确判断感到欣慰。敢于在皇上面前大胆承认自己有缺点的人可不多。

“当然,我们还有些枝节上的优点和缺点,这些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能力,但不会影响我们的品质。”叶十朋心中非常清楚,太上皇也一定是为了阿喀巴的事才找到他们。为皇家尽忠是他的本分,但他自知此事有可能失败,所以,在太上皇面前显得过于自信或吹牛都是不明智的。

“关于阿喀巴的事情你们了解了多少?”

太上皇的平静和轻描淡写的口气反而让叶十朋的心中紧张起来。以叶十朋的经验看来,当一个大人物以这样的口吻催问一件重要的事情时,便意味着这件事对这位大人物非常重要。真正有身份的人在小事上反而容易激动,一旦遇到大事,他们却出奇地沉着。

“叶十朋和小人已经调查了几天,虽然有一些进展,但成果不大。”周洛然为人的坦诚可爱在此显露得一览无余。

叶十朋插言道:“太上皇能够关心这件事,说明此事一定很重要。如果太上皇能给微臣一点提示,也许我们的进展会快一些。”

周洛然对叶十朋用这种口气对太上皇讲话大为不满,但以他宽容的天性,他认为叶十朋也许有非常重要的原因促使他如此的冒失。

太上皇对叶十朋的无礼并没有在意。这种混迹于市井间的小臣怎会懂得朝臣的礼仪呢?

“阿喀巴的遗物中有一批文书档案,本是武三思的遗物,你们要抢在其他人前边找到这批档案。”太上皇将双手合在一起握紧,由于不自觉间的用力,指节有些发白。“我本来不想对你们许愿,因为,许了愿也多半难以实现,但是……”

叶十朋道:“现在有许多有权势的人都在盯着这批档案,我们要想独占这批遗物,恐怕得请太上皇赏下一件信物才好办事。”

太上皇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能对世人表明这是为太上皇办事,他就能够得到极大的便利。“这正是事情为难的地方。当年丢失这批档案的是我,我要单独了结这件事,不能给我的儿子留下任何隐患和受人攻击的口实。”

讲到这里,太上皇略微停了一下,见叶十朋与周洛然都在正色倾听,他叹了一口气,方道:“你们也知道,我如今是太上皇,并不是皇上。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理解这种差别。所以,你们在办这件事的时候,我不能给你们提供任何便利,也不能给你们任何特殊的权力,甚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与此事的关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然,事成之后,为了避免引起朝臣和皇上的注意,我也没有办法立刻给你们赏赐。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想干么?”

“档案到手后,太上皇打算怎么办?”

“拿来交给我!”

“知道了。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办。”两人同声道。

从太上皇颐养天年的大明宫出来,周洛然在车中对叶十朋笑嘻嘻地说:“有太上皇的圣谕,这下子你甩不掉我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能够正经一点?再这么嘻嘻哈哈的,过不了几天,你的命就会给哈哈掉。”叶十朋的眉头紧锁,面上原本强健的肌肉此时僵硬得如一块块生铁。叶十朋相信太上皇的话全都是真的,因为,太上皇言行中深深的忧虑说明了一切。然而,为什么这件事情太上皇不愿意皇上知晓?叶十朋有些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只能说明你懂得的事情还太少。”

老院主是个很会享受的人,院中的春花虽已谢了,但紫藤却正当盛时。此刻他坐在藤萝架下,手持前朝诗人庾信的诗卷,品酒吟诗。

“你们知道太上皇为什么要禅位吗?”老院主为能够有机会教训一下自高自大的叶十朋而兴高采烈。“你知道么,姓周的小子?”

“别倚老卖老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叶十朋今天当真没有兴致与老院主逗趣,太上皇的召见给他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

“说起来不过是五年前的事。当时太上皇刚即位不久,立他的三儿子,也就是当今万岁为皇太子。这件事情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因为,长子李成器忠厚稳重,原本是皇太子的当然人选,只是由于太上皇的皇位是由李隆基发动政变夺来的,所以,因为这天大的功劳,这才废长立幼。”老院主像个说书人一样,口中滔滔不绝,却也没忘记乘间饮上一盏美酒。“这件事情引起了太上皇的妹妹太平公主的不满。太平公主当时大权独揽,她可不想要一个精明强干的皇太子。说起来也奇怪,当初推举太上皇登基的政变原本就是太平公主与皇太子合谋而成的,谁想同谋成了冤家,太上皇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想,太上皇是为了大唐的江山才禅位给皇太子的,他的用意也许是让太平公主觉得大局已定,一家人还是和睦为上。”

“结果皇上还是把太平公主给杀了。”周洛然不想让老院主当他是块木头,便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嘴。

“是的。这样就留下了一个难题,当年迫使太上皇退位的起因已经消除了,有许多恋旧的人就在想,是不是皇上应当重新请太上皇登基,自己仍为皇太子,等太上皇驾崩之后再承继大宝也还不迟。”

“你是说,父子之间起了猜疑?”叶十朋对政事并不十分在行,听了老院主的一番开导,方才有所醒悟。

“这是庸人之见。太上皇与皇上之间本不应有猜疑,怕的是有人别有用心,在里边兴风作浪。武三思的档案就如同一堆烂屎,一旦抖搂出来,朝中必然大乱,就怕这个时候有人会动皇位的心思。”老院主此时已经丢开了诗卷,手持一柄拂尘,指点挥洒,宛若一位大彻大悟的先知。

“什么人会有这等野心?”

“要论起可能性来,那就太多了。皇上的兄弟们理所当然地可以有这个想头,还有功高镇主的权臣,或者居心叵测的阴谋家,甚至你们的那位程大将军,这都有可能。当然,可能性最大的还是皇上和太上皇这两位,皇上得到了这些东西,可以就此消除了一大隐患;太上皇得到了这些档案,说不定会重登大宝。像贪欲这样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谁也不能说自己干净,人们需要的是机会。”老院主的目光突然盯住叶十朋,面上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当你真的看到那些档案时,难保你自己不会动心。”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难道十爷也想当皇上?”周洛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皇位,是权力。武三思的档案意味着绝大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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