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最后这两个男人具体都交流了怎样的故事,我只知道从那天开始,林业比任何时候都用功,还主动和我们提到自己的爸爸和自己现在的家,我想这就是成长。
当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时,林业突然失踪了。
连续两周他都没有出现在迎风。常松查了他的个人档案,我们开始疯狂地发邮件、打电话、发短信……那些日子一旦空闲下来,我就为林业担心。正在常松和我商量怎样才能找到林业时,他出现了。他的脸上挂着明显的伤痕。我忍着什么都不说。[重要的问题只能是一个,当我们每一个问题都要问孩子的话,就会漏掉最重要的那个。]
“快让我看看你的记录本。”这个记录本中,记载着我给他的任务,还有他的完成情况记录和自身感受,那上面记录着我们需要的全部信息。林业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我们一会儿再说私事,先说公事。把记录本给我,是不是什么都没做啊?”我故意忽视他的伤痕,以减少他的压力。可他还是不动,眼眶红了。
10分钟,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小白和常松在我的暗示下都停止了各自的工作,但并没有盯着林业,不想给他压力。 [当孩子处于敏感期的时候,外界对他的关注反而让他陷入紧张中。]
终于,林业走到我面前,从双肩包里拿出记录本,一句话不说。
我打开这几周的记录,上面是林业的笔记,很认真地记录着每次的完成情况。可是,本子重新修补所遗留的痕迹告诉我,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发生过。我若无其事地认真检查着每一次记录,心里暗暗等待着林业开口说话。
“记录本被撕坏了。”林业的声音平稳得让人吃惊。“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化学进步了?这是我这三周的第一个重点,就是让化学和物理的同步提升。从记录看,你真的进步了很多。”我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自顾自说下去。
“你就不关心我的记录本怎么被撕坏的?还有我脸上的伤?”我抬头看着他,合上手中的记录本。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你很不负责任,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信息,你没有想过我们的焦急吗?你已经18岁了,应该知道做事情是要有个交代的……”[抓住事情的关键向孩子提问,而不是询问每一个问题。]其实我心里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这段时间究竟在干什么,不过仍然表现出若无其事。
“我爸爸不让我到你这儿来咨询了。”林业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呢?”“我爸爸说,与你聊天一个小时怎么就要这么高的费用。”
“那你最近的进步,你爸爸知道吗?”
“如果没有这些进步,恐怕我就只能见你两次了。”
是的,我对林业的咨询不知不觉中已进行了十次,这样说来他用自己的进步争取了后面八次见面的机会。我忽然怜惜起这个孩子。
“我爸爸说现在我已经很稳定了,不用再咨询了。”
“嗯,那这个本子是怎么回事?”
“那个,”反应激烈的林业突然吞吞吐吐,瞟了我一眼,“那天,我和他顶嘴,他就把本子丢在地上,然后一不小心,他把脚踩上去了。”
我看着那还依稀浮现的脚印,有点压抑,但只能沉默。
“我就不明白了,我去补习家教好几个小时才花这么多钱,而他去请客吃饭也要花这么多钱。我从初中以后他就没有管过我了,现在我好不容易上了轨道,他又觉得我已经好了,就不用来了。他怎么能这样呢?”
“那你今天怎么来的?”“我连续节约了两周的钱,来这里。”
“哦,你告诉我,你觉得我们的咨询或者说我们的合作有效吗?”我已经变成了一种极度欢快的声音。 [孩子处于情绪激动状况时,我们需要转移话题,调整孩子的情绪。]
“当然了,我最大的收获是我能清楚地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并且我很清晰地知道只要我按照方法就能得到它,最重要的是,我有力量了!”
“那我们就用这些力量来加油吧!我会继续给你这些力量,我们的咨询也可以一个月一次,你也可以来为我们工作,比如说工作多少小时就可换一次咨询。革命战斗有很多不同做法,是不是?”[不要给孩子找客观原因,而是鼓励他自己能够依靠自己解决问题。]
虽然我这样说,但林业毕竟不是小孩了,他很难因我所说的只言片语而兴奋起来。因为我非常清楚,这不仅仅只是他爸爸的一个决定,而是对他的一种不信任和漠视。这种感受,是对林业最大的伤害,也是对我最大的伤害。[父母忽视孩子重视和喜欢的事情是对孩子内心最大的伤害。]
教育是一件科学的事情,学习计划需根据每个人的能力特点、性格因素来制订,并且需要在不同时间段进行调整。更重要的是,在孩子们提高过程中会出现波动,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预测波动,以给他一定缓冲。这就如同运动员的教练,运动员们在项目上的实际能力都超过教练,但他们需要教练作为第二双眼睛观测自己,以达到提高的目的。很多父母总在孩子出现问题之后才想到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在问题刚刚获得解决后又立即停止了调整,于是很多好转后的孩子在一定时间内又会下滑,这些都是成长中出现的正常曲线特征,所以孩子的成长是需要长时间来关注。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林业在一起,直到今天,我还是在找他,一直在等他出现。
今天,常松给了我一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