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僵尸城堡

对于吸血僵尸城堡的总体印象，我们逃不过“先入为主”的魔掌。我们看德古拉（Dracula）的电影过多了。超过一百部同一题材的作品在我们脑里筑城建堡，你知道，中世纪的城堡多么阴森恐怖呢，例如波兰斯基拍的《天师捉妖》（Fearless Vampire Killers），那座城堡辽阔阴沉，其中一场热闹的舞会，在华丽的大厅举行，厅中的巨镜却只照见师徒二人的映像。那大厅，太巴洛克了，使人以为是凡尔赛宫哩。当亲临德古拉原产地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的城堡，竟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城堡小巧朴素。问题出在我们身上，谁说那是德古拉的城堡呢？它的名字是布兰城堡（Bran Castle）。

不错，中世纪的确有过一个叫卓古的皇族，其中一名王子名德古拉，父王和兄弟都遭暗杀。他曾登上王位，以残暴驰名。但本土子民认为他是民族英雄，把守莱茵河要塞，抗拒土耳其人入侵，所杀的主要又都是敌人。小说的英国作者把传说和历史人物混拌，加上更多的想象，却引得许多后人去考古。特兰西瓦尼亚当时是波兰领土，德古拉还在境内建过皇宫、教堂、修道院和城堡，但都倒塌不存。布兰城堡不是他的，只是过境做客住过。住过一阵，竟就阴魂不散了。《天师捉妖》的布景似是附近另一城堡（Ambras Castle），因为那里的画廊挂满古怪的肖像，包括满身长毛的狼人。

城堡建于小山上，像一个缀满樱桃碎、圆形的奶油蛋糕。顶上以红砖铺砌，覆盖起伏有致的不同形状坡面，除了瞭望台、尖塔，还竖起十多个高耸的鸟屋形烟囱。外墙的窗子很小，墙体成为密封的壁垒，方方圆圆，互相紧靠成筒形建筑群，围绕一个中心庭院，内向的窗面较宽阔，还有连拱开敞的长廊。

城堡楼层旋转递升，各层分为许多小单位，面积都不大，若要跳舞，即使堡中最大的空间音乐厅，恐怕也只容得五对舞伴，也只能跳宫廷舞。小单位四通八达，楼梯多，可供捉迷藏。所有墙壁一律髹白色﹔天花和地板用木材，深褐色。室内家具极少，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完全是简约设计的典范。但每一件家具都雕刻精致，形式独特。室内偏多壁洞和矮墙，又砌了炉灶，使空间忽高忽低，时凹时凸，充满曲折趣味。在凹洞中，摆的也不是花瓶、陶瓷，而是锡锅、铜壶。长廊也是走马露台，连接转折的楼房，白色矮墙栏以粗边嵌木装饰，加上Y字的撑木，排开悦目图案。门窗多作拱卷顶，形成黑白对比的轮廓。

我最喜欢默诺拍的《吸血僵尸》（Nosferatu），他利用白墙做背景，最能发挥表现主义大师对光与影的诠释。波兰斯基之作另有特色，有幽默感，至于僵尸在镜中没有映像，成为这类电影的滥觞。菲利普·格拉斯（Philip Glass）为一套拍得并无神采的僵尸默片配乐，放映时他亲临演奏，我去听（看）了，没有惊喜。他若在这城堡的音乐厅演奏，拍一套纪录片，怕必动人。